小姑娘仍然愣愣的,閉著小嘴巴不吭聲。
她其?實仍然在害怕,在她有限的記憶裡,這還是第一?次沒有人管她--就連她的媽媽竟然都好像沒有看到她一?樣,明明剛剛她一?直在她身邊哭。
她爺爺抱著她往車邊走,然後忽然停了下來。
“囡囡,你的胳膊怎
麼了?”
終於有人看到她身上的傷口了,小姑娘在這時終於委屈的哇哇得?哭了起來。
這是她爸爸推開她時,她跌倒在地上時弄到的,都出血了,她覺得?好疼,可是她媽媽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
她的媽媽,隻知?道抱著她的爸爸哭,跟他說話,還親他,都不看她一?眼。
小姑娘越想?越委屈,越哭越傷心,正?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時,他爺爺很溫柔的親了下她的小額頭。
“囡囡不怕,有爺爺在呢。”
他是她爸爸的爸爸,小姑娘覺得?他剛剛說話的聲音,和她的爸爸好像啊。
她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眶裡也有眼淚在打轉,卻一?下子止了哭,在盯著爺爺看了一?會兒過?後,伸出雙臂緊緊地摟往了抱著她的這個人。
“爺爺!”
***
陳慕雲和夏草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醫院。
差不多就在同時,有人將這起車禍發到了本地的微博上。對方是那輛橫穿馬路車子忽然熄火的那個人,他是先認出了夏草,然後才?知?道出車禍的人竟然是陳慕雲。
這實在是一?條大新?聞,那條微博迅速的被人轉發,並驚動了媒體。
在陳慕雲他們送進醫院後沒多久,那家醫院就被很多記者圍了個水泄不通。
對於素不相識的人來說,彆?人的災難畢竟不能真切的感同身受,更多的隻是為了湊個熱鬨。
就算是有同情心,也不過?隻是唏噓幾?句,然後轉眼間還是會拋到腦後。
而對於熟識的人來說,自是另一?番景像。
簡家人裡,是簡喬南最先看到那條微博的,他驚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中?的咖啡杯倒在桌子上,咖啡流了一?桌子。
他哪裡還顧得?了這些,一?邊急急的往外?跑,一?邊給他父親打了個電話。
***
夏母一?個人吃完午飯,又躺到床上準備睡一?會兒午覺。
她的心情從沒有像現在這麼好過?,好像所有的苦難終於到了儘頭,以後的每一?天都是充滿了陽光。
對於簡伯年的意外?造訪,她是有驚也有喜。不過?就算在是當年,她還有個年輕又算得?上美麗的外?表時,她也從來沒有敢奢望
過?可以和那個人在一?起,時至今日,她更是不敢對此有一?點點的非份之想?。
對她來說,簡伯年不怪她當年偷偷生下了夏草,還願意承認他們女兒的身份,這已經是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了。
所以,她現在,真的可以說是,死而無憾了。
隻是在半夢半醒間,她好像忽然間回到了很多年前。當時她還隻有十九歲,在地獄一?般的日子裡,她遇到了這個天神一?般的男人。
他彎下腰,淡淡的問?了她一?句“你沒事?吧”。他問?的那麼平淡,眼裡也沒有多少溫情,可是卻在直起身體之後,就將她救出了地獄。
在她十九年的生命裡,從來沒有人對她那麼好過?,所以雖然明知?道他對自己的好裡並沒有愛情的成?分,她還是對這個人死心塌地了。
從來沒有人,像他對她這麼好過?……
這隻一?點,已經足以讓她銘記一?生。
夏母在夢中?被一?個電話吵醒。
臉側的枕上是濕的,她有點怔忡,好像一?時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直到她接聽了那個電話。
這個電話,竟然是簡伯年打來的。
那邊,他的聲音就像她記憶中?的那樣,淡淡的,沒有多少明顯的情緒。
“你現在下樓,我已經讓人在外?麵接你。”
夏母心中?一?驚,不由的問?了句“怎麼了”。
“你不用慌。”簡伯年在那頭說,“夏草她有了身孕。”在夏母還來不及驚喜的時候,她又聽到了他的下一?句話,“不過?慕雲他出了點意外?……我想?,夏草可能需要你陪在她身邊。”
夏母已經完全的傻掉了。
她站在那裡,像隻無頭蒼蠅一?樣在原地裡打了幾?個轉,卻還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好不容易她的大腦恢複了一?點清明,這才?想?到,陳慕雲出了意外?,很嚴重?,她需要去?陪她的女兒。
夏母什麼也顧不得?了,連拖鞋都沒有換就急急的衝出了門。
小區門口,簡伯年的人果然已經在外?麵等她,一?看到她跑過?來,立即打開車門,把她迎了進去?。
車子飛快的向著她的女兒那邊駛去?,夏母在痤位上急得?連眼淚都
出來了。
***
無論好與壞,已經過?去?了大半輩子,她這一?生,已經可以說就隻是這樣了。
可是她的女兒不一?樣啊!
她還那麼年輕,以前從來沒有過?過?好日子,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看到一?點希望,為什麼偏偏要出這種事?。
而且她這個時候,還又有了身孕。
雖然這麼多年,夏草從來不會在她麵前提囡囡父親的任何事?,可是那是她的女兒,她又怎麼不了解她的脾氣,又怎麼會真的看不出來,她還在想?著那個人。
夏草她盼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盼到陳慕雲來找她,怎麼就……
她的女兒……怎麼這麼命苦啊!
***
夏母在車上流了一?路的眼淚,好不容易車停了下來,那個司機事?著她進了醫院,將她帶進了電梯。
她心急如焚,隻是幾?秒鐘的時間,才?好像幾?個世紀那麼漫長。
終於,電梯的門慢慢的打開車,她看到簡伯年正?直直的站在那裡,靜靜的看著她。
“夏草她……”始終是隔著一?點血緣,她這個時候,更多的還是想?著她的女兒。
身後的司機已經又坐電梯下去?了。簡伯年衝她微一?點頭,“你跟我來吧。”
夏母跟在簡伯年後麵,長長的走廊上一?點其?他的聲音都沒有。
她心跳如雷,腦中?已經閃過?無數中?不好的設想?,每一?種設想?裡,都離不開夏草的眼淚。
她又向前幾?步,轉過?一?個拐角,看到了一?大群的人。
雖然那麼多的人,她還是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女兒。
夏草穿著醫院裡的那種病號服,一?個人,呆呆的靠在手術室門邊的牆上。
她看起來那麼瘦小,那麼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