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以前覺得這位孟良第一美人頗為出色,宜家宜室,如今他眼底卻掀不起半分波瀾,連一絲欣賞都沒了。
陸凜坐姿粗闊,餘光隨意地睨了一眼她手中清香宜人的茶盞,抬起手,用中指與拇指夾著接了過來,似乎感覺不到燙。
沒有觸及她一絲一毫。
垂下眼簾,孟雪眸中有幾分黯然和不甘。
“讓他養好傷立刻歸營。”
“晚一刻軍法伺候。”
多好的茶對陸凜來說都和清水沒區彆,所以當它不再燙嘴時,他直接打開蓋子三兩口便喝完了。
擱下茶盞留下這兩句話,男人起身離開。
林淮裡也立刻擱下杯子,跟在他身後三步遠。
“陸師兄!”
“阿闖他——”
追上來的孟雪攥住陸凜的衣袖,指尖隔著衣料似是無意地劃過他溫熱結實的臂膀,卻在下一刻被男人以內力狠狠震開。
孟雪狼狽地向後踉蹌,停不住腳,心口難受,喉間甚至翻滾出血腥氣,若不是有婢女扶著便要倒在地上。
她一直以來都努力克己守禮,頭一回放浪卻被陸凜毫不留情地震開,自是紅了眼眶,楚楚可憐地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
孟良哪個男人看到她不垂涎幾分,唯獨這位師兄,能耐下性子聽她說兩句話還是看在父親的麵子上。
屋外的光灑落在陸凜線條剛硬,如削似刻的俊臉上,隨著他側臉的動作,五官一點點重新落入黑暗,在孟雪眼前逐漸清晰。
而她臉上的血色也褪儘了。
扶著孟雪的婢女先軟了腿癱在地上,沒了她的支撐,女子也狼狽落地。
主仆二人都在哆嗦。
陸凜的眼神遠比嫌惡要直白可怕,好似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在看一個不要臉的,連鬼都敢勾引的蕩婦。
咽了咽喉嚨,林淮裡的指尖摳在門框裡,冷汗自額頭滑落。
直到男人快走出院子他才反應過來小跑著追上去。
“嘉月的病可好些了?她是個好姑娘,大人你”
二人牽著馬沿著街道行了一陣,林淮裡終於從剛剛的恐懼裡緩過來,他側首看向陸凜,清俊的臉上有些許忐忑,眸光複雜。
他既擔心嘉月受欺負,又害怕同住一個屋簷下的他們日久生情。
隻要她不曾嫁人,林淮裡就無法讓自己死心。
“你什麼?”
停下腳步,陸凜側過身,因著身量高挑,他甚至能俯視矮半個頭的林淮裡,狹長的眼眸眯了眯,嗓音低沉,又透著幾分危險的漫不經心。
“你莫要欺負她”
咽了咽嗓子,林淮裡終究不敢將自己的私心說出來,直覺告訴他會有不幸發生。
隻聽一聲輕嗤,在他又一次看向陸凜時,對方已利落地翻身上馬。
“我欺不欺負關你屁事!”
聲音落下,駿馬嘶鳴,不是往東城門的方向,而是往陸府。
他今日回家了。
垂下眼簾,青年的眸中一片黯然,痛苦又無可奈何。
林淮裡很想去看嘉月,可他一直在千戶營,即使休沐也尋不到合適的理由。
畢竟嘉月不一定願意見他。
好不容易有個探病的名義,陸凜卻將他這心思斷的乾淨。
不太對勁。
猛地抬起頭,林淮裡看著早已沒了男人蹤影,寬闊的城中路,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緩緩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