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冊大唐廢墟第1章某要做使相(1 / 2)

沙陀王 海釣綠碼 6658 字 9個月前

唐中和四年(公元884年)五月,汴州城南八十裡的官道上,一支大軍正在迤邐前行。忽然,一個白袍將軍騎著一匹戰馬逆向衝來,馬蹄濺起的泥漿飛濺到一個青年士兵的臉上,青年士兵有些生氣:“有這樣騎馬的嗎!”

旁邊一個絡腮胡士兵連忙拉拉他衣袖:“悄則聲,那是白袍將史敬存!”

青年一愣:“就是那個不近女色的白袍將?”

絡腮胡笑了笑:“是啊,居然會有不近女色的男人……不過,跟著這個‘天下第一神槍’打仗,立功受賞不發愁啦!“

青年士兵驚呼:“天下第一神槍?在良田陂槍挑黃巢十八將的,就是他?”

史敬存(字恭祖)沒有聽見這些士兵的議論,他疾馳到“李”字帥纛下,那裡有一位一目微眇的“獨眼龍”將軍,隻見他身材魁梧,頭戴九頭獅子鬨銀盔,身披鎖子連環銀葉甲,外罩九蟒盤雲青戰袍,騎著一匹踏雪胭脂馬。他左右總是不離兩將:薛鐵山、賀回鶻。賀回鶻背著一張射雕彎弓,正是李克用的弓箭。

這位青年將軍就是沙陀王李克用。雖然還不到30歲,卻已是朝野聞名的“黃巢克星”,被朝廷封為檢校司空、河東節度使。戰長安打黃巢的十三家諸侯裡,他是最年輕的一位。

史敬存朝著他滾鞍下馬,

“阿耶,朱使相說他要先去安排接風……”

話沒說完,李克用已經一聲斷喝:

“使相?陽五你聽聽,現在連恭祖都稱朱三為使相啦!”

被他稱作“陽五”的,是一位身披紅袍的黑臉將軍,大名周德威,字鎮遠,時任沙陀軍的鐵林軍(重騎兵)軍使(指揮官)。陽五是他的小字,彆人是不能如此稱呼他的。此時周德威聞言連忙笑著打圓場:“司空,恭祖也不過是講究禮儀……”

李克用咆哮著:“講甚禮儀!若是官家講理,為何偏我李克用做不得使相!”

連他的坐騎踏雪胭脂馬,也好像憤怒不平,揚聲嘶鳴起來。

而他剛剛提到的朱三,大名叫朱溫,在叛離黃巢後,已經被朝廷封為檢校司徒、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左金吾衛大將軍、宣武節度使。按慣例,節度使再加上“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名銜,就被稱為“使相”,意思是朝廷派駐地方的宰相。

那時候的節度使,很多都有“使相”頭銜。

可是李克用沒有。

朱溫卻在王滿渡一戰後得到了使相頭銜。

王滿渡是什麼戰役?是黃巢追殺叛徒朱溫的大戰,瀕臨絕境的朱溫派人殺透重圍,苦苦請來李克用的沙陀援軍。一身黑甲的沙陀“鴉兒軍”,從來都是黃巢民軍的噩夢,這一戰也不例外,黃巢大軍崩潰,大將葛從周、張歸霸兄弟、霍存等人率萬餘民軍投降了朱溫。

李克用當時就一肚子火:我這裡以寡擊眾、浴血奮戰,連史敬存都中了冷箭!結果卻是朱溫招降納叛、實力大增!這世上還有公道二字嗎?可是葛從周等人願意投降誰,李克用也管不著啊!李克用鬱悶之極,差點憋出內傷。

更令他氣憤的,就是朝廷封朱溫“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他這個“黃巢克星”,卻隻能稱“司空”(其實是檢校司空。檢校,代理也。就是個名譽罷了)。

王滿渡一戰,明明是老李救了朱三,打敗了黃巢好吧?說好了兩家人馬一起開赴汴州,朱溫卻打個接風旗號先跑了!

現在這史敬存,竟然也稱朱三是“使相”!恭祖就是實誠人!雖然你話沒說錯,但你當著司空這麼說,他豈能不發飆?

穿紅袍的黑臉將軍周德威,字鎮遠,小字陽五,是沙陀重騎兵鐵林軍的軍使(指揮官)。此刻也忍不住瞪了史敬存一眼。暗想史敬存你再不善言辭,你也不能這麼說呀!正想勸解兩句,旁邊親騎軍使(警衛隊指揮官)、大高個薛鐵山先開口了:“就是!王滿渡一戰,分明是我們沙陀人血戰取勝,怎地反倒是朱三做了使相?”

周德威立即插嘴:“司空,此事倒是有三個計較。”

李克用看看周德威,沒有吭聲。

周德威立刻大聲說道:“第一個計較,是想當初良田陂一戰,恭祖槍挑孟絕海、鄧天王等十八員黃巢大將,黃巢因此被司空攆出長安丟了皇帝寶座。他無奈之下隻好對侄子黃皓說,爺本來就隻想做個節帥,如今可比節帥威風多了!”

他模仿著黃巢說話,倒是惟妙惟肖,眾人從沒聽過周德威如此說話,頓時哄堂大笑,連李克用臉上的陰霾也少了許多,嘟囔了一句:“這廝倒想得開。”

身材瘦小的賀回鶻,在這群長人裡顯得有些另類,卻最善察言觀色,馬上明白周德威是要通過回味勝利來讓司空開心,趕緊插嘴說:

“就是,我也聽說,王滿渡殺敗黃巢後,他從節帥變成流寇,隻能四下擄掠。他卻揚言,流寇爺又不是沒乾過。最多五年,爺的大齊就會東山再起!”

賀回鶻和周德威兩個一唱一和,就像說相聲一樣,惹得眾人又笑了起來,連史敬存也開口了:“這廝想的好。”

周德威聽出史敬存這句話有歧義,怕司空不滿,連忙又說:“這是第二個計較了。第三個計較,卻是咱們在汴河,又把他辛苦收攏的三萬人馬一掃而光,這一來,他連流寇都當不了啦!聽說隻剩下百把人,也不知藏哪裡去了。”

朝廷派來的沙陀軍的監軍名叫陳景思,此刻騎了匹騾子,也在李克用身旁。湊趣說:“如此說,巢賊從偽帝到節帥,又從節帥到流寇,最後變成不足道之賊夥,全靠司空奮戰啊!哎呀,司空這‘黃巢克星’之稱,果然名不虛傳、名不虛傳啊!”

陳景思雖然是宦官,但為人還算老實,隻是說話時總愛重複最後一句話,大家都知道他重複的時候,話就說完了。

周德威聽陳景思說完了,連忙又說:“咱們沙陀兵號稱鴉兒軍,連黃巢自己都說‘群鴉入巢,巢必破矣’。”

史敬存也說:“烏鴉兵厲害。”

周德威覺得史敬存這句話也不好聽,正想插嘴,卻聽陳景思笑著說:“此真乃天意,天意啊。”

李克用看了看他,陳景思頓時心頭雪亮,臉上未免有些尷尬,隻好又開口道:“司空不說,雜家也深知這獎賞有些不妥。司空且把心兒好生放在肚子裡,待雜家回京麵聖之後,必定會為司空討個說法,討個說法!”

監軍可是代表朝廷的,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李克用也隻好催馬前行。此時賀回鶻忽然指著不遠處說:“司空,那大樹下好像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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