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厚生顯然已經深思熟慮過了:“今後葉家,就靠溫兒和你來挑大梁了!長江後浪推前浪,葉家不能永遠靠阿耶頂著。這新戲練出來以後,阿耶阿娘給你們當墊步,等演練熟了,就把李九娘請來,和她唱對台戲!”
葉友孝一驚:“對台戲?”
葉厚生“嗯”了一聲:“不錯,對台戲。看看恩官們如何選擇?是要來看新戲,還是聽李九娘唱詩?”
到底是頂梁柱啊!阿耶每句話都說在了點子上,既說了葉家的未來,也說了他對新戲的厚望,關鍵是說明了如何打敗李九娘——對台戲!葉友孝很有把握:有故事有思想有內容的新戲,還比不上她唱詩?李九娘再好的唱腔身段,也掩蓋不了囀弄的天生缺陷——單調!
一個名人吟誦的再好,也趕不上一群小學生的舞蹈!因為後者熱鬨!更何況,《梁祝》是動人淒美的愛情故事,而文藝永遠的主題就是愛情!
葉友孝有十足把握可以打敗李九娘,贏來看客的青睞。但是“對台戲”這種形式,類似於兩大高手的當眾比拚,他真沒想過。這種主意,隻有在宮中常常與其他貴族的家庭伶人比拚的葉厚生,才會想得出。
事情很順利,第二天一早,葉家母女聽了葉友孝的點子,又看家主已經點頭同意。兩個女人也欣然答應。本來這種新事物,她們茫無所知,接不接受實在難以決斷,這時候她們最需要的就是一個信心,一個足可信賴的人給她們指出方向。
葉厚生就是這個足可信賴的人。
葉友孝暗自感歎,幸好昨天她們母女先回邸店睡覺了,自己反而得以各個擊破。等到阿娘她們聽到這個創意的時候,阿耶已經和自己商量好了。若是昨晚回來的早,娘倆個聽了自己的創意,一個驚叫、一個尖叫,你一言,我一語,說不定阿耶也會受到不利影響。
葉娘溫其實不是他想象的。現在她對李九娘早就恨之入骨。妖女不僅僅是砸了她的場子,還對她進行人身攻擊,還想勾引葉家的義子。這些仇恨,讓她現在對所有能打敗李九娘的方法,一概都會接受。何況那間靜室,還是她幫忙選定的。現在友孝的創意,就是在那間靜室裡鼓搗出來的,她自然全力支持。
葉友孝忽然想到,要想讓新戲有著足夠的影響,那麼就應該像穿越前的那個世界一樣,找一個影響超級大的名人來代言。就像穿越前聽父親說的那樣,風險越高,收益越大。
葉友孝於是向葉厚生說道:“阿耶,等咱們新戲排練好了,是不是找個大官來看看咱們的戲?如果他肯幫忙推薦,新戲的影響力就非常大了。”
葉厚生看看兒子(是的,從昨晚開始,他已經徹底決定了,友孝不是義子,而是兒子,是可以擔負起葉家未來的兒子),搖搖頭。
“葉娘娘走了以後,咱們葉家,就和那些金枝玉葉再也沒關係了。區區一個伶人家,哪裡認得什麼高官?”
連葉娘溫也覺得葉友孝過於頭腦發熱了:“友孝,一步都還沒走,你就想三步?咱們新戲都還沒練好,你就想著找大人物?”
葉大娘隻是靜靜看著葉友孝,她心裡和官人一樣,已經把葉友孝當成葉家的將來了。這個新戲一定要成功,但是成功的標準是什麼?是讓李九娘低頭認輸?還是賺個盆滿缽滿?她暫時還沒有想出來。
葉友孝從義父義母眼中,已經完全了解到自己現在的地位了。他想了想說:“阿姐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咱們白天先排練這新戲,晚上我去靜室裡。”
葉娘溫不明白了:“白天排練新戲,肯定已經很累了。晚上你還去那裡乾什麼?你不是已經想好了點子了嗎?”
在葉娘溫看來,去靜室,就是想辦法打倒李九娘。但葉友孝要去靜室,卻是為了去萬元域。但他轉念一想,隻要不讓人看見自己戴4 D眼鏡,自己其實在哪裡都可以進入萬元域。倒是不一定還要去那間靜室。
隻要是個沒人去的角落。
於是說道:“不去靜室也可以。但是晚上我要獨自留在棚子裡,好好想想新戲。”
隻要是為了打敗李九娘,葉娘溫都是大力支持:“那好,其實你要去靜室,我也不反對。隻是不明白你想出了點子,怎麼還要去?”
葉厚生笑著說:“友孝,晚上你去哪裡,都可隨意。不過咱們還是現在開始排練新戲吧,這事才是關鍵。”
葉友孝想道,原來義父也懂得“正確原則”啊。劈開紛繁枝節,直奔主題:用最快的方法完成任務。是不是所有成熟的男人,都懂得這個道理呢?
白天的排練倒是順利,至少比葉友孝想象的順利。缺乏樂隊,反而成了葉家排練的捷徑,幾支小曲,葉娘溫都很快學會了,雖然比不上唐詩那麼高雅,但葉友孝隻要求傳達劇情就可以了。至於經典的“十八相送”,葉厚生覺得占時太多,把它砍成了“十送英台”,葉友孝雖然覺得意蘊少了許多,但想到在當時的情況下,戲曲表演都是沒有多少情節的,少渲染一些感情,也能接受。何況阿耶說的也有道理,看客們或許不喜歡太長的感情戲,而要直奔結尾,想知道最終結局如何?
對於“英台抗婚”,義父義母都是大搖其頭,說這種戲,看客們肯定接受不了,說不定砸了戲台都可能。但葉友孝堅持不改,說如果真的砸了戲台,那就是轟動效應,肯定有更多的人想來看這出戲究竟怎麼回事?對於穿越前的這種黑紅把戲,葉友孝心知肚明。葉厚生雖然無法理解,但細細想了一會兒,覺得兒子說的也有道理,儘管聽起來像是歪理。再說既然已經決定把葉家的未來交給兒子,那就讓他拿主意吧。如果碰了釘子,也是個教訓,反正自己的弄參軍絕技還在,大不了離開京城,去尋個安穩地方過日子。
想到這裡,葉厚生開口了:
“友孝,既然你堅持‘英台抗婚’,那麼阿耶就出乖露醜,讓你阿娘反串的馬文才弄上幾番,你看如何?”
阿耶征求自己的意見!呀,看來自己快要成為家主啦——如果新戲成功的話!
葉友孝當即同意阿耶的提議。畢竟自己最多就是個“準家主”,現在阿耶肯和自己商量,已經算是給足了麵子。何況看客是否許可“英台抗婚”,自己也沒把握。有阿耶把傳統的弄參軍拿出來插科打諢一下,說不定也能緩和那些守舊思想的人,不要過於衝動。反正這個新戲隻要上演過,必然會造成轟動效應,倒是不一定非要黑紅。
葉大娘已經把葉友孝當成了葉家的希望,當時就順著葉友孝的意思問了一句:“孝兒,你先前說過,你還要請個金枝玉葉來看戲?是誰呀?給娘說說。”
葉友孝想起來,自己的確有過這個想法:如果不能攻占京城的頭部,自己將永遠隻是個小醜,一個供人取笑的人下人。對一個穿越者來說,這真是莫大的恥辱,雖然穿越前自己隻是個成績中等的小學生,但是穿越者的身份還有萬元域的加持,現在還有義父的支持,自己要是還甘心做個人下人,那真是太賤太無能了。
對著阿娘,葉友孝堅定地說:“我要請當朝宰相來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