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那小鬼又送來一個念頭:新戲獲得成功,這可是大善事,應該有十年陽壽了。
葉友孝一呆:是啊,怎麼忘了續命的事了?“應該”?有還是沒有啊?拜托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怎能模棱兩可!
可是頭腦中卻再也沒有新的念頭產生,葉友孝無奈了。這小鬼,走也不打個招呼。隻好把眼光投向阿耶。
葉厚生聽葉友孝說的有條有理,更加堅信自己把葉家交給他是個正確選擇,當下也說道:“溫兒,友孝說的,甚是有理。為了葉家前程,你就不要倔強了。”
葉娘溫左思右想,明明恨透了那李九娘,偏偏她又成了葉家的貴人,得罪不得。無奈之下,委委屈屈點了下頭,不禁又撲在母親懷裡哭了起來。
葉厚生見女兒終於點了頭,心裡一塊大石頭總算落地。隻是如此委屈女兒,他心中也是難過之極,不知不覺間,這男子漢的眼眶也居然濕潤了。
葉友孝看著這一家人,心裡感慨萬端:從古至今,小人物的悲劇數不勝數,可是有誰把他們演上舞台?不過像春花秋蟲一般,默默消逝罷了。忽然心中掠過一個想法,當即說道:
“阿姐,若是我能幫你報仇,你有什麼獎賞?”
葉大娘正要嗬斥他:女兒好容易點頭了,你又來挑唆什麼!卻見葉厚生眼巴巴看著友孝,顯然在等友孝說話,葉大娘隻好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下,憋得心口悶痛。
葉娘溫驟然聽見葉友孝如此說,第一個念頭卻不是問他如何報仇,而是想到畢竟是自家兄弟,果然肯幫忙了!之後才想到,友孝莫非騙我?幽幽說道:
“友孝你又來騙我。想人家身份尊貴,人人敬她,新戲裡又離不開她,我們家前程還要指望她。奴家這仇,隻怕下輩子也報不來。”
葉友孝笑著說:“你若信我,明日李九娘來時,自然見分曉。”
葉大娘隻怕葉友孝惡作劇,偏偏官人一言不發,又看了官人一眼,隻好說道:“友孝,溫兒都說了那小娘何等重要,你萬萬不可胡來。再說她那個保鏢,絕非常人可比,你不可胡思亂想。”
她也不知葉友孝究竟會如何報仇,隻好把想到的危險都說一說,尤其是今天那四娘與女兒交手,幾乎都沒碰到女兒身體就傷了女兒,卻又沒使女兒身負重傷,可見人家的力道控製何等精妙。葉友孝若是想對李九娘搗亂發狠,隻怕那個四娘那裡就過不了關。
葉友孝隻是神秘一笑,並不再說。葉厚生心中已經完全信任他,也不開口,隻是起身,帶著母女倆返回邸店。
第二天,李九娘帶著四娘來到葉家棚子,竟然就要開始排練。葉厚生不知友孝要怎樣報仇,心裡有些忐忑,就推說早上還是要演“參軍戲”,無法排練。不料葉友孝卻說:
“不妨事,不妨事,阿耶你們隻管在這裡弄參軍,我和兩個姐姐,自去永壽寺裡尋間靜室說戲,也就是了。”
葉大娘聞言大驚,昨天這小子就說要報仇,今天又把人家騙到什麼靜室裡,雖然溫兒和那四娘也在,但她還是怕友孝做出什麼惡作劇來,連忙拿眼去看官人。
葉厚生卻並不多想,便點頭同意了。李九娘並不在意,帶著四娘便跟隨葉家姐弟進了永壽寺。
葉大娘不由問:“官人不怕友孝做出大事來?這等寬心。”
葉厚生微笑:“我觀察友孝,又非一日,他根根底底,我俱都知曉。娘子莫要擔心,他們今日隻是說戲,絕不會收不了場。”
聽官人如此說,葉大娘隻好暫時放下心來。隻是總覺心神不定,今天的蒼鶻,她演的很不理想,惹得看客都喝了倒彩。
再說葉友孝引著三女進入寺中,知客僧早已知道,立刻便引了四人進入一間靜室,而且這間靜室窗明幾淨,茶香繚繞,顯然早有預備。
李九娘見茶幾上居然有四杯香茶,不由一笑說道:“友孝,你倒是想的周全。連四娘的茶水都準備了。”
葉友孝隻是點點頭,並不準備在這些枝節問題上浪費時間:“九娘,阿姐,今日一早,我已經央求知客僧請了廟中和尚,幫你們寫好了各自唱詞,你們且先過目。小弟有些內急,要先去一趟茅廁。”說完匆匆而去。
葉友孝哪裡是內急,他是受不了與三個少女共處一室。阿姐還好些,畢竟是自家姐姐,但是李九娘今日一改平日驕縱,顯得氣息溫婉,身姿也格外婀娜嬌柔,淡淡香味傳來,更是讓他頗有些把持不定。暗暗說這九娘,不是捉弄人嗎!我又不是慧慎方丈!萬一心神不定,說了些曖昧言語,休說九娘如何生氣,隻說阿姐,也定然饒不過自己。
更重要的,是要故意讓阿姐與李九娘單獨相處,在他的估計裡,阿姐一個人勢單力薄,肯定不會向李九娘挑釁。而李九娘為了能演好新戲,也肯定不會與阿姐為難。自己在廟中閒逛一會兒,也該沒事。
但忽然響起了李九娘的叫聲:“葉友孝,你在哪裡?”
天啊,姑奶奶,這可是清淨蘭若,你怎可如此作獅子吼?葉友孝萬萬沒想到李九娘居然會如此叫喊,當即尷尬的無以複加,連忙三腳並作兩步飛跑而回,喘息未定就問:
“我回來了,不知九娘何事?”
李九娘見他返回,卻又不說話,隻是向靜室裡麵一努嘴,葉友孝連忙向靜室裡看去,卻見葉娘溫麵壁而立,莫不成被那個四娘點穴了?他連忙衝了進去,卻聽見阿姐一聲冷叱:
“她叫你一聲,真是比急急如律令還管用!”
李九娘不肯進屋,阿姐又是一肚子怒氣,葉友孝發現事情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和緩。連忙當個和事老問道:“阿姐,你們為何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