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斜坡看去,下方是一片茂盛的花叢,陽光下,一汪湖水猶如明鏡般靜臥在草地上,隨著光芒映照出斑斕的色彩。
更遠一些的位置,高大宏偉的莊園就坐落在這幅好似童話般風景的正中央。渾然天成,簡直如同一幅名家筆下的油畫。
克勞奇就懶洋洋地躺在樹上眺望著遠處的莊園,一月的天氣已然變得寒冷,他卻依舊隻著單衣,看上去像是絲毫感覺不到寒冷一般。
“你怎麼在這種地方?”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盧修斯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從下方響起,他隨意地往下瞥了一眼,然後繼續躺在那裡。
“來之前可沒說樹上不能躺。”
對於克勞奇,盧修斯可以說是一萬個頭疼,明明兩家之前關係還算可以,但好像自從克勞奇加入食死徒後態度就變得奇怪起來,總喜歡變著花樣給他找麻煩。仔細算算兩人相差的歲數也沒那麼大,但很多時候他都覺得自己像個疲於奔命的家長,對處於叛逆期的孩子頭疼不已。
“我以為這是最基本的禮儀。”對混小子他可沒有多少耐心,“人儘皆知的那種。”
“哦?”克勞奇很是誇張地感歎了一句,一聽這種語氣他立刻意識到這家夥接下來要說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果不其然,克勞奇用一種非常羨慕的語氣開口。
“不愧是貴族,知道的禮儀就是要比我多,真是令人欽佩呢。”似是為了證明所言非虛,克勞奇還鼓起掌來,讓盧修斯眉頭都跳了跳。
純血家族裡沒有貴族的說法,盧修斯也不覺得克勞奇這話有誇的意思。很顯然這家夥聽說了關於馬爾福家族與英國王室通婚獲得財富的事情,現在拿來嘲諷他。
“我不記得在什麼地方得罪過你,總不至於你在為巴蒂打抱不平吧?”
父親被提起讓克勞奇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他從樹上坐了起來。看到他終於變得不高興,盧修斯可高興了,終於揚眉吐氣了一把。
“找我有什麼事?”克勞奇開口問。
“接待客人,彆告訴我你忘記當初分配的工作內容。”盧修斯搬出大殺器,“如果連這點事都完成不了,那我真不知道主人要你來這裡到底是乾什麼的。”
果不其然,聽到伏地魔克勞奇的反應比聽到巴蒂還大,有那麼一刻盧修斯突然悟了——他倒是知道克勞奇在伏地魔身上找父愛的事情,該不會因為伏地魔對他很器重,所以克勞奇才看他不順眼?
“我當然不會讓主人失望,但盧修斯,彆表現出一副對主人很忠心的模樣。你背地裡在打什麼主意我一清二楚。”
還真被他猜對了。
從前盧修斯一直覺得西裡斯腦子有問題,現在他開始覺得克勞奇腦子比起西裡斯有過之無不及。
“你怎麼想都無所謂,隻要把事情都處理好。”
無語的盧修斯轉身離去,留下克勞奇陰晴不定地盯著他離去的背影。
哪怕到現在,克勞奇都不喜歡盧修斯,或者說他不喜歡整個馬爾福家族——隻會投機取巧的家夥可不見得能有多忠心,很多時候他都覺得比起替伏地魔做事,盧修斯更像是在借助這個平台給馬爾福家族牟取利益。
要是哪天伏地魔出什麼事,他敢打賭盧修斯絕對會以最快的速度和食死徒脫離關係。
從樹上跳下後,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樣一個人也不知道為什麼主人要如此器重,難道沒看出這家夥的居心不良?而且他也懷疑盧修斯看他不順眼,分配給他接待客人的工作……這種任務有必要交給他?
雖然心裡各種腹誹不情不願,但躺在這裡也沒有其他事,最終克勞奇還是向著莊園入口走去。
宴會晚上八點正式開始,如今剛過中午,整個莊園都沒什麼人,負責接待的也不隻他一人,於是他便就在旁邊整理名冊,看看今晚都會有哪些人來。
隨意瞥了一眼,果然都是熟悉的名字,畢竟邀請對象全是純血家族,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張麵孔。
“請問是在這裡登記嗎?”
正在克勞奇一邊查看人名一邊在心裡吐槽每個看到的名字時,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有些意外地抬頭,就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容。
本來他想讓這人去旁邊找其他人,但這一眼讓他改變了主意——不說所有純血家族,就說那28個家族後代他多多少少都見過,還是第一次遇到不認識的。好奇心驅使著他點了點頭,將邀請函抽了過來,在看到名字的那刻恍然大悟。
“安布羅修斯?”他一字一句地念出了這個名字。
“有什麼問題嗎?”或許是他的語氣帶著幾分困惑,對麵的人反問了一句。
“沒什麼。”他對照了一眼名冊,然後將這個名字勾掉,“我還是第一次見安布羅修斯家族有人參與這種宴會。畢竟——”他拖長了聲音,“我記得你們可是很不待見純血家族這個名頭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見到這個人的那刻克勞奇就有種想要惹惱她的想法,於是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帶著嘲諷意味的話就已經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真見鬼,話音落下他就懊惱起來,最起碼在大部分人麵前他維持出來的性格都還算溫和有禮的,怎麼今天對第一麵見到的人就——
“聽你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邀請函名單是你發的。”安布羅修斯說出這話後像是意識到什麼一樣,又變得滿臉歉意,“真抱歉,你都在這裡接待客人了,肯定不會是名冊製定者。對嗎?”
這話狠狠戳中了克勞奇的痛點,這下他終於認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這是位看上去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女,有著非常標準的金發和如綠鬆石般的眼睛,看上去是長得很乖的類型,但一開口就把這種印象破壞的一點不剩。
“你還真是有夠不客氣的。”他笑了起來,“我也沒說什麼吧,怎麼就開始人身攻擊了?”
“你說這話自己信嗎?”安布羅修斯很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我相信宴會主人要是知道你這樣對待被邀請的客人,肯定會比我還要生氣。”
“才不會。”他沒什麼底氣地小聲嘀咕,“主人才不會怪我。”
“什麼主人?你們在玩什麼奇怪的py嗎?”
克勞奇感覺眉頭跳了跳,很多純血家族嬌生慣養出來的少爺小姐們說話都不好聽,傲慢和陰陽怪氣似乎刻在骨子裡一脈相承——其實他沒什麼資格說這話,因為盧修斯曾非常惱火地說,如果將來生出來的孩子是他這種性格,絕對會立刻扔到格蘭芬多去好好感受“地獄”。
老實說他覺得沒什麼用,因為格蘭芬多那群人冷嘲熱諷的能力甚至比斯萊特林還要讓人招架不住。
這麼說來,這家夥還真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
自從梅林她們畢業後,霍格沃茨就突然變得安靜了不少,這個時候克勞奇才意識到,原來不是每個格蘭芬多都這麼能鬨騰。再也找不到能和他一來一回對著嘲諷的人,不得不說還真有些無聊,到頭來他隻能嘲諷洛哈特。
但洛哈特吹牛的時候講得天花亂墜,到這時候反而說不了幾句話,一下就抱頭鼠竄。實在太沒意思了。
“看來你對這方麵挺了解的,不然也不會有這種反應了。”他吹了聲口哨,將邀請函扔了回去,“拿好你的東西,記得彆迷路了,小姐。”
安布羅修斯拿到邀請函後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在環顧四周一圈後又躊躇了幾步,然後才像是下定決心那樣有些遲疑地看向他:“你有空嗎?”
“抱歉,我對你不感興趣。”他很快回答。當然是假話。
“?這裡的人都像你這麼有病嗎?”安布羅修斯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難怪我家人從前不喜歡參加這種宴會,果然是實踐出真知。”
在這一刻,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煩躁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的喜悅。
“不一定。”他愉快地說,”我是比較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