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從屋中走了出來,當她關上門時,屋內的熱氣也一並被隔絕在了屋內,深冬夜晚令呼出來的氣都彌漫成白氣,很快隨著山穀更遠處刮來的風消失在天際。
瞥了一眼已經熄燈的小屋,她將圍巾又往上攏了攏,然後朝著小路走去。等走到她覺得不會再被聽到聲音的地方後,才用幻影移形離開了此處。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當她出現在克勞奇家門口時,克勞奇明顯已經等待多時。從傍晚開始一直在下雪,現在地麵已經堆積了厚厚一層,克勞奇哪怕站在屋簷下身上也被吹了不少雪花。
“如果我不來肯定會寫信告訴你的。”梅林皺起眉頭,有些後悔提前告訴他還是打算來他家的事情,“你腦子真的沒問題嗎?站在門口乾什麼?”
如果可以她完全不想來這裡,要是遇到巴蒂那真不好解釋。本來她想借用一下聖芒戈不遠處廣場上新裝的路邊鋼琴,結果今天,下雪鋼琴被搬走了!
“我怕不能及時看到你。”克勞奇很無辜地攤手,“而且我剛出來沒多久——是雪太大了。”
懶得在這個話題上計較太長時間,她一向不喜歡冷天氣在外跑,直接推門進了屋內。
屋內漆黑一片,就連壁爐都熄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屋內縈繞著一股生冷的寒意,仿佛沒有人住在這裡一樣。克勞奇熟練地拿起魔杖照亮路,不忘叮囑她:“小心彆撞到了。”
“為什麼連燈都不開?巫師也怕交電費嗎?”梅林匪夷所思。
“我母親還在聖芒戈,至於我父親,魔法部的事情足夠他很長一段時間不回家了。”克勞奇隨意地說,“家裡隻有我一個人。”說完後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還有個家養小精靈,不過我已經讓她休息去了。
“隻有我房間亮著燈,反正其他地方也沒什麼需要的。”
“太冷了。”梅林不滿地嘀咕,她給自己用了個保暖咒,“至少該讓室內的溫度高——”
當克勞奇推開琴房門時她的抱怨被堵在了口中,與其他地方不同,隻放著鋼琴的房間裡亮如白晝不說,迎麵還吹來一股帶著暖意的風,立刻就將她從寒冬帶到了暖春。
“我知道你怕冷。”克勞奇輕笑,“那麼請吧,小姐。”
直到克勞奇坐在鋼琴前時,她才意識到克勞奇好像在用那天在夜燈宴會上的稱呼叫她,這令她下意識地看了過去,視線交彙的那刻克勞奇臉上隻帶著一如既往的笑容,就好像這隻是無意中說出的一個再尋常不過的稱呼。
“怎麼了?”克勞奇麵上滿是困惑,“你不讓我叫你姐姐,我總得有個稱呼吧?”
“梅林就好。”她這樣說。
當克勞奇開始彈奏時,梅林愈發感覺這家夥確實沒必要教學,他隻是心事重重,彈奏的每個音符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怨恨,與其讓他學會如何放鬆,還不如建議他把曲目換成《命運交響曲》或者《月光奏鳴曲》來的快——而且還隻能彈後半部分。
“你的神經繃得太緊了,克勞奇。”
終於看不過去的梅林湊過去壓住了他的手腕,“你是在彈琴,不是在毆打鋼琴。照你這種動作下去,恐怕幾個月你就該換一架鋼琴了。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手腕被碰到的那刻克勞奇動作有片刻的停滯,梅林身上的溫度總是很低,不過他卻並不會感到突兀,因為他的溫度也並不高。被壓下的音符發出了最沉重的一聲,緊接著整個室內歸於平靜。
“我不知道。”他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瘋子的腦子裡會想些什麼?梅林不明白,也完全不想明白。
“我當不了你的心理醫生,如果你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換曲的話,那就隻能最起碼讓你形成在彈奏《夜曲》時能減緩力度的條件反射。”
拿了人的好處還是多少得做點什麼,梅林將克勞奇往旁邊推,克勞奇隻能往旁邊縮。正當他想問為什麼要這樣做時,梅林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跟著我的動作。”她的手按上琴鍵,“儘量讓你的動作放鬆。”
梅林的動作並不熟練,像是在努力回憶那樣,一開始彈的有些磕磕絆絆,發出一陣錯亂的噪音。克勞奇為此嘲笑了好幾句,引來梅林的怒目而視。
不過很快梅林就熟練起來,他安靜地凝視著梅林的側臉,那些在他手下永遠好似在喊叫般的琴鍵變得乖順起來。今夜沒有月光,隻有不斷飄落的雪花,可他還是感覺音樂溫柔而明亮。
莫名的,他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父親還經常會在家中,母親身體也沒有病重到總臥病在床,偶爾他們一家三口會一起外出,比如和福吉夫婦一起去聽音樂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