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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寒意的風從庭院裡吹來，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下整座霍格沃茨仿佛空無一人，隻餘留此處一小塊空地。
西裡斯站在陰影裡，昏暗中看不清他此刻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隻有垂落發絲上的水珠不停滴落在地。
一時相顧無言。
環境與聲音恍惚令西裡斯回到了校園時期，就好像現在不是1991年，而是1971年。
沉悶的雷聲在雲層中滾動，所有的一切都潮濕且冰冷，像是在貓頭鷹棚屋、又像是在天文塔、還像是在空教室。
長久的沉默後，遠處的燈光逐漸亮起，吃過晚飯的學生們從禮堂裡湧出，嘈雜的腳步、人群的交談、還有故意在雨中奔跑發出的驚呼與喧鬨。
那些模糊不清的熱鬨遙遠卻又近在咫尺，好像一切都隻是他年少時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下著雨的傍晚。
當西裡斯從陰影中走出時，能明顯看到梅林愣了一下。他知道這是為什麼，此刻的他與之前那副邋遢的模樣完全不同，亂糟糟的頭發被梳理成了典雅的模樣，胡子也被刮得乾乾淨淨，甚至連衣服都換了一身。
那一刻，西裡斯突然有些想笑。他扯了扯嘴角，卻無法露出任何表情。
他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
過去的二十年來，他最好的朋友是詹姆斯，而詹姆斯最喜歡的人是莉莉。他愛詹姆斯，也愛莉莉，早已經認定他們是會相伴一生的伴侶，並願意用生命去保護他們的孩子。
而現在他多出了一段記憶，多出了一段與他過去整個人生觀完全不同的記憶。在這段記憶裡他最好的朋友還是詹姆斯，但詹姆斯最喜歡的人是梅林。他最喜歡的人也是梅林。
兩種記憶與感情重疊在一起，當他想起過往時，不同的經曆總會交互出現，簡直要將他的精神撕裂成兩半。
過去走在這條走廊上的時候，他想起的是與詹姆斯夜遊的經曆，會想起他們為躲避費爾奇讓佩迪魯快點跑，好馬上躲到前麵的密道裡。
而在此刻，他會想起五年級在梅林的生日那天的傍晚，他試圖挽回一些他們的關係，向梅林送出了他精心準備很久的禮物。
那份被拒絕的禮物裡，裝著的是他之前所有想送給梅林，卻最終因為各種原因沒能送出去的東西。
到最後都沒有被帶走的紅色鬱金香、情人節被詹姆斯截胡的巧克力、在萊姆斯家中時拿出的白鮮香精、以及他反複糾結到最後還是磕磕巴巴寫出的不算道歉的道歉信。
好吧，他得承認那不是道歉信，因為全篇連一個對不起都沒有。
彼時的他年少氣盛，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服軟。那個時候他總覺得給梅林送禮物就已經是低頭了，在被拒絕後他愣怔地在走廊上站了十幾分鐘，可能是負氣、也可能是覺得沒麵子，最終他將盒子扔進了垃圾桶。
不同的記憶與情感如同暴雨般在西裡斯的腦海裡滂沱，看向眼前的梅林時，一半思緒在排斥她，對這個憑空出現的人感到極其陌生和警惕；一半思緒卻在歡欣，想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擁抱她，慶賀失而複得的喜悅。
他感到頭痛欲裂，痛苦萬分。
“西裡斯？”或許是他麵色實在太差勁，梅林下意識地開口叫他的名字。聽到梅林聲音的那刻，他再也無法控製情緒，眼淚毫無征兆地湧出。
“從前我一直後悔更改保密人，認為是我害死了詹姆斯和莉莉。現在我最後悔的事情又多了一項。”
大雨傾盆，濺射起的水汽讓周遭的一切變得朦朧。學生們的聲音也變得忽遠忽近。
“我後悔告訴你看到過追蹤魔咒，我後悔沒有仔細檢查進入布萊克家藏書室的痕跡——”
“對不起。”梅林的聲音有些發澀，“對不起，西裡斯。這不是你的錯，不管你告不告訴我最終的結局都不會變。這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讓他本來想說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想說，我不是詹姆斯，不會因為你道歉就原諒你；
他又想說，你有什麼錯？你想要改變這一切，哪怕死也不在乎。應該道歉的人是他才對；
他還想說，為什麼你能這麼狠心，誰也不顧就這樣拋下一切離開？
西裡斯想問的事情很多，可他一句也問不出來。他的思緒在反複拉扯和糾結著，不知道該以怎樣的態度來麵對梅林。
是依舊對她保持警惕的愛護教子的教父？
還是喜歡她整整十年的屬於她的西裡斯？
有什麼好做選擇的。
當他下意識地梳妝打扮時，他心中的天秤就已經向著梅林傾斜。儘管梅林從來沒有說過，但西裡斯知道，梅林就是喜歡他的臉，麵對鏡子刮胡子時他一直想著早知道會有這樣一天，就算在阿茲卡班也應該多在乎一點外貌。
從前他從不在意其他人對他容貌的誇讚，比起這個他更多會想明天該去哪冒險。而現在，他總會擔心梅林會對他的樣子感到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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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知道梅林不會。梅林從來都不會，哪怕在他們關係最差的時候也不會。
“你還活著就好。”他說，“還能再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說著他想要上前走到梅林身邊，想要去擁抱她。可在他快要碰到梅林之前，梅林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隻是一個再細微不過的小動作，可那瞬間猶如當頭一道炸雷，西裡斯瞳孔緊縮，他僵硬地站在那裡，好一會都沒能回過神來。
“西裡斯，你應該也能想到。”梅林看到他驟變的表情連忙開口解釋。
“這個世界本身根本不存在我這麼一個人，我因為意外來到了這條時間線上，然後因為我的到來讓你又多出了其他時間線裡的記憶。
“可再怎麼說，你實際上都沒有經曆過那些事，我對你來說真的隻是個陌生人。我不可能一輩子在這個世界裡待著，等哪天離開後可能你與我有關的記憶也會隨之消失——”
西裡斯臉上的血色隨著梅林的話寸寸褪儘，深入骨髓般的寒意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冷。
剩下的話梅林沒有說完，可能是覺得說得太明白會過於冷血無情、還是怕他經受不住？他不清楚，但不管是什麼都讓他感到一種無名怒火直衝大腦。
“你要說得就是這些？”
梅林的話停了下來，有那麼一刻她以為看到了五年級的西裡斯，不過不同於過去，此刻盯著她的西裡斯眼神更加陰森，帶著一種近乎發瘋般的癲狂。
她能聽得出西裡斯已經在儘力壓抑嗓音裡的情緒，可還是無可避免地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強烈的危險感令她心臟突地一跳，還沒反應過來西裡斯已經抓住了她的手。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像普通朋友那樣相處，但關於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