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圍追堵截(下):久彆重逢(1 / 2)

第303章 圍追堵截(下):久彆重逢

大晉乾盛七年六月二十,距離八月初五的鄉試還有一個半月左右,孫承宗和梅玉成二人作為這次南直隸地區的正副主考官,本月初便離京,在通州碼頭坐公船沿運河一路南下。

公船是免費的,然而免費的服務,往往都質量很一般,大晉的公船便是如此,其特點就是特彆慢,就像公交車一樣,沿途有很多驛站需要停靠,所以從通州到金陵,公船要比一般的客船慢一倍,需要花費近個月時間,因此孫承宗和梅成玉二人提前兩個月就出發了。

六月盛夏,揚州一帶的春花早已落儘,夾河兩岸綠柳成蔭,公船在運河上順流而下,偶遇有大片浮蓮盛放,紅勝焰火,甚是養眼。

梅家祖上本是南直隸宣城人,後來在朝為官才定居京城,而梅玉成每隔兩三年都會回家鄉祭祖,此時眼見久違的江南景致,便禁不住低吟道:“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吟得好!”一聲喝彩從身後突兀地響起。

梅玉成嚇了一跳,回首望去,見是同行的詹事府少詹事孫承宗,頓時麵色脹紅,局促地道:“下官一時忘形,借用前人詩句,讓孫大人見笑了。”

梅玉成是個書呆子,為人木訥,並不擅長交際,換句時髦的話講就是“社恐”,所以就連他的老丈人王子騰也頗瞧不起他。

孫承宗顯然也知曉這位的性情,捋須微笑道:“梅翰林不必過於拘謹,吾輩讀書人自當詩以言誌,歌以詠懷,又有何不好意思的呢!”

梅玉成聞言反倒更加臉紅耳赤了,神色訕訕,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艄公搖了搖頭歎道:“那賊首叫亢大勇,原是揚州大鹽商亢令城的次子,早年有傳言稱其出海遇到風浪翻船淹死了,豈料竟是在大鹽梟顧三麻子手下當了海盜。

孫承宗聞言心情莫名的沉重,江南乃國家賦稅的重要來源地,而鹽稅更是重中之重,若是出問題,對整個國家的影響都是極大的,尤其是這幾年女真人的崛起,逼得大晉不得不在東北派駐重兵防範,其耗費之巨大,甚是驚人,若江南再出大亂子,勢必動搖國本啊!

梅玉成顯然沒孫承宗想得那麼遠,他好奇地問:“即便運河上的行船少了三成,也至於冷清成現在這樣子吧?”

梅玉成忙點頭道:“是的,下官祖籍宣城,這是下官第一次奉旨出京主持鄉試,才疏學淺,經驗不足,還望孫大人多多提點才是。”

這就有點無話找話了,因為自從兩人結伴離京後,梅玉成已經向孫承宗說過好幾次相似的話,所以孫承宗此刻頗有點啼笑皆非,同時也相當無趣,隻好道:“梅翰林客氣了,鄉試自有嚴格的章程,梅翰林按照章程執行即可。朝廷開科取士,目的是要選拔有用之才,事關我大晉社稷興衰,你我肩負如此重任,自當竭儘全力,始不負皇恩重托也!”

艄公心有餘悸地道:“就在前日,一夥海盜受官兵驅趕,慌不擇路之下,竟沒頭沒腦地逃到揚州城附近了,知府大人急急下令關閉城門,老百姓都嚇個半死的,躲在家裡不敢出門。

“咦,此話怎講?”梅玉成奇道。

艄公苦笑道:“確實不至於如此,其實前兩天的運河上還是船來船往的,但是前天發生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把大夥都嚇怕了,所以都暫時不敢出來行船了,恐怕得過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嘖嘖,這分明就是殺人滅口啊,背後不知牽連多少人的利益呢,咱們老百就看個熱鬨,哪裡說得清楚其背後的厲害關係?

可是不久之後,那亢大勇又卷土重來,這次倒是學精了,沒有攻城掠地,隻是四處掠劫破壞,搞得沿海一帶烏煙瘴氣,人人自危,老百姓苦不堪言呐,唉,歸根究底,還不是一個貪字惹的禍!”

梅玉成不由失聲道:“這夥海盜什麼來頭,竟然跑到揚州城附近作亂來了,我朝立國八十餘載,似乎還沒發生過如此駭人聽聞的事。”

一名正在撐船的艄公忍不住搭訕道:“兩位老爺從京城來,怕是有所不知了,現在正鬨匪患呢,沿海一帶頻頻遭到海寇襲擊,兩淮和兩浙不少鹽場被破壞,生產完全亂套了,不僅僅是揚州府,整個南直隸都蕭條了許多,運河上的行船少了三成不止呢,許多靠碼頭吃飯的苦力,如今都揭不開鍋了,再這樣鬨下去,準出亂子!”

梅玉成忙問:“什麼駭人聽聞的事,竟把大家嚇成那樣?”

幸好,後來聽說由於官兵追得緊,這夥賊人並沒有在揚州城附近停留,而是直奔下遊的瓜洲渡口,搶了不少船隻,本打算入長江,再順流而下逃出大海的,結果卻在鎮江一帶被金陵水師堵住了,不得不棄船逃入了儀真縣境內。嘖嘖,你們說嚇不嚇人?”

那賊首亢大勇得知父兄被刺殺,就跟發瘋似的,先是率領數千海盜攻陷了海門縣,殺死當地不少官員和百姓,還聲言要攻入揚州城為父報仇,不過很快就被官兵擊退了。

孫承宗見狀便隻好岔開話題道:“梅翰林祖上好像是南直隸人氏吧?”

梅玉成此時卻想起離京前,老丈人王子騰交給自己的特殊任務,頓時一陣心虛,口吃吃地道:“理……理當如此。”

梅玉成聞言往河麵上望去,點頭道:“確實如此,下官前年回鄉祭祖,運河上船來船往,尤其是揚州一帶,那個熱鬨勁兒啊,河道狹窄處甚至要排隊通過,如今為何卻如此冷清?”

孫承宗見梅玉成低著頭,連說話也不利索,不由暗暗奇怪,但他也沒往彆處想,隻以為此人不善交際,過於局促所至,便岔開話題道:“怪哉,運河上來往的船隻似乎少了很多,遠不如以往!”

那亢令城表麵是個守法商人,誰知背地裡卻與顧三麻子勾結,暗中販賣私鹽牟利,呶,前段時間東窗事發,被揚州巡鹽禦史林如海抄了家,本來是要押送南京刑部受審的,誰知囚車剛運出城門,還沒來得及上船,亢令城及其長子亢大智就被當眾刺殺了。

艄公冷笑道:“那亢令城家資千萬,十輩子都花不完,偏偏卻還貪得無厭,在暗地裡勾結鹽梟顧三麻子販賣私鹽,而且此人之所以能暢通無阻地行不法之事,隻怕背地裡也有一大批貪官給他撐腰,連錦衣衛都驚動了,背後的人不簡單啊。

這不,亢令城一出事就被殺人滅口了,這才牽連出後麵這許多禍事來。瞧瞧,難道不都是一個貪字惹的禍?”

梅玉成聞言沉默了,他雖然是個書呆子,但到底在朝為官,倒也聽聞此案可能牽連到義忠親王府,而自己的老丈人王子騰可是跟義忠親府穿一條褲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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