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隻是個庶子而已,而且才七歲,所以詹光等人不怎麼放在眼內,若是換了賈寶玉來此,他們定然不敢如此嘻皮笑臉的。
賈環並不生氣,而是神色平靜地盯著三人,如此一來,詹光等人倒是慢慢笑不出來了,此刻賈環的眼神哪裡像是一個七歲小童,竟有種直透人心的味道。
詹光等人登時變得謹慎起來,也略為收起了輕視之心,程日興笑道:“環哥兒,並非我等故意刁難您,委實是書房重地,沒有老爺的允許,我等也不敢放您進去啊。”
賈環淡淡地道:“老爺常說讀書須趁早,光陰不待人,環兒借書也是上進之舉,即便老爺得知了,想必也隻會支持,又哪裡會責怪諸位呢?”
詹光三人聞言不由麵麵相覷,一時間竟無言以對,賈環趁機一揖道:“還請三位先生行個方便。”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麵人,賈環一番話有理有節,而且禮數周到,三人也不好繼續詰難,付貴笑道:“環哥兒客氣了,好學上進是好事,不過環哥兒進了老爺的書房切莫亂翻,若不慎遺失了書稿,老爺定饒我等不得。”
“放心,不會讓三位先生難做的。”賈環又揖了一揖,徑直推門進了賈政的書房。
詹光三人估計是怕賈環亂翻亂碰,所以也跟了進來,賈環並不在意,淡定地走到書架前查看。
還彆說,政老爹書房中的藏書真是包羅萬有,幾麵貼牆的黃檀木書架都塞得滿滿當當的,估摸著有上萬冊吧。
賈環前世便是個博覽群書的學霸,有著一目十行的本領,很快便找到了一本《國朝簡史》,不由眼前一亮,果斷伸手抽了出來。
“咳……環哥兒,你不是要借《增廣賢文》嗎?”程日興輕咳了一聲提醒道。
賈環談定地道:“唐太宗有言,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所以環兒打算空閒之餘了解一下曆史。”
程日興頓時啞口無言,賈環倒沒有再得寸進尺,找到一本《增廣賢文》後便施施然離開了書房。
眼見賈環終於走了,詹光三人均鬆了口氣,程日興撓了撓頭道:“環三爺這張嘴幾時變得如此犀利了,以前咋不覺得呢?”
付貴亦嘖嘖地道:“肚子裡要是沒點墨水,隻怕說不出如此一番話來,這位環三爺不簡單呀。”
…………
且說賈環回到住處,一進門,趙姨娘劈頭便罵道:“蛆心的孽障,又跑哪廝混去了?沒良心的種子,真真白疼你了,為娘我膝蓋都跪腫了,也不見你在太太麵前求個情……哎喲,痛死我了!”
趙姨娘一邊喊痛,一邊誇張地揉著自己的膝蓋,紅菱則在一旁替她按摩大腿。
賈環把書擱在一邊,上前蹲下來替趙姨娘捶捏另一邊大腿,一邊道:“姨娘你這話就說得沒良心了,要不是環兒,您能這麼快脫身?”
趙姨娘想了想才點頭道:“好像也是哦!”
賈環不由啞然失笑,自己這位老娘雖然智商欠費,但有時也直率得可愛,隨口道:“姨娘好端端的招惹太太作甚,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趙姨娘撇嘴道:“為娘哪裡招惹她了,是她自己眼紅老爺送為娘一盒胭脂,故意拿人家作筏子出氣罷了。”
趙姨娘嘴裡吐槽著,麵上卻難掩得色,賈環無語之極,女人啊,就是虛榮心作祟,明知道會吃虧還要炫耀,正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救了!
趙姨娘享受著兒子的按摩服侍,心裡受用,伸長脖子瞥了一眼賈環擱在一旁的書籍,隨口問道:“這書哪來的?”
“在老爺書房拿的。”賈環答道。
趙姨娘嚇了一大跳,直接彈起來道:“你作死啊,摸牛抓驢就算了,現在竟然跑到老爺的書房去偷書,若是讓老爺知道,仔細你的皮,快點還回去!快點!沒造化的種子,為娘要被你氣死了。”
紅菱顯然也急了,擔憂地道:“三爺,你這次闖大禍了,老爺的書也敢動。”
眼見二人如此惶恐,賈環不由暗暗感歎政老爹的“淫威”之盛,封建家長就是家中的土皇帝啊,笑著解釋道:“彆緊張,怪我沒說清楚,是借,不是拿!”
“孽障,你還笑得出……嗯?借?你問老爺借的?”趙姨娘和紅菱都將信將疑地看著賈環。
賈環淡定地點了點頭道:“放心吧,沒事,詹光和程日興他們看著我借走的,老爺不會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