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槐如實答道:“那對兄弟叫鐵牛和鐵虎,是三爺在街上結識的朋友,那天奴才和三爺在街遇到一條瘋狗,三爺差點被瘋狗咬傷了,是鐵牛出手救了三爺,三爺後來請鐵牛吃了頓飯表示感謝,一來二去的就成了好朋友。”
總算錢槐這貨還有點節操,沒有提起賈環和鐵牛合夥做生意的事,要不然隻怕又要橫生波折了。
王夫人麵色一沉道:“鐵牛鐵虎?這名字一聽就不是好人,環兒年紀小不懂事,你這奴才也不懂事?以後再慫恿主子上街結交三教九流的人物,仔細你的皮,好好的爺們都被你帶壞了。”
錢槐雖然一肚子冤枉,但哪裡敢辯駁,隻好猛叩頭認錯,並發誓以後都不敢了。王夫人又恩威並施地講了一番話,這才把錢槐打發出去。
小年的前夕夜,雪花還是紛紛揚揚地落下了,王熙鳳今日的心情有點鬱悶,她實在沒想到賈環會有這樣一招,竟輕鬆了化解了廚房的刁難,不知是有意而為,亦或是瞎貓碰到死老鼠了。
這時門簾響起,身段妸娜靈巧的平兒端著一盆洗臉水進來了,貼身服侍了王熙鳳多年,她一眼就瞧出這位在為什麼煩惱了,一邊擰手帕,一邊道:“婢子現在算是認同奶奶了,環三爺的確人小鬼大,真不能當作普通小孩子看待,嘖嘖,瞧瞧他今日這一手真夠厲害的,不僅殺雞儆猴立了威,而且得罪了賴大還能全身而退,更是借此化解了自身的困局,現在廚房都不敢克扣他的夥食了,怕被戴上奴大欺主的帽子,說實在的,婢子還是第一次見到奶奶你吃癟。”
平兒說完便捂住小嘴咯咯地嬌笑起來,王熙鳳羞惱地瞪了前者一眼道:“本姑奶奶吃癟,你這蹄子倒幸災樂禍是吧?”
“婢子沒有幸災樂禍,就是覺得好笑而已!”平兒說完越發笑得花枝招展。
王熙鳳氣得牙癢,將擦完臉的手帕往平兒身上一擲,後者唉喲一聲道:“婢子開個玩笑而已,奶奶咋就生氣了呢,依我看,奶奶你也彆生氣了,此事就這樣了結了吧,倒也兩相安好,畢竟同住一屋簷下,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何必弄得烏眼雞似的!”
王熙鳳冷笑道:“放屁,要是連環老三這樣的小屁孩都拿捏不了,這個家我也不用當!”
平兒暗歎了口氣,有點後悔剛才調侃之言了,這位生性要強,當初為了馴服璉二爺,不知使了多少手段,花了多少時間和精力,怎麼可能輕易放過賈環呢?偏生自己剛才還拿話撩撥她,隻怕更加不可能善罷甘休了。
……
雪落無聲,賈探春今夜無眠,而隔間仍然亮著燈,林黛玉顯然也未睡,偶爾還有一兩聲輕咳傳來。
白天所發生的事,如今已經傳遍整個賈府了,賈探春自然也有所耳聞,驚喜之餘也替賈環捏了把汗,環兒這一著棋確實高明,但也十分凶險,幸好老祖宗發話定性了,否則真的禍福難料。
能有如此聰明決斷的弟弟,賈探春真的既歡喜又憂愁,因為環兒越優秀,隻會更加引起太太的不安,而她和寶二哥的關係其實也很好,實在不想看到他們兄弟之間陷入爭鬥。
隔間,林黛玉擱下手裡的那本《珍瓏棋局》,自言自語般輕道:“這一局破得妙,聰明人總是出人意料。”
正在爐邊做針線活的鶯哥抬頭笑問:“姑娘剛才說什麼?”
林黛玉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夜深了,且安睡吧!”
鶯哥連忙擱下針線,端來熱水給林黛玉洗手漱口,又服侍她躺下。
林黛玉忽然又坐起來道:“鶯哥這名字不好,你以後改名叫紫鵑吧。”
鶯哥微愕,繼而笑道:“謝謝姑娘賜名,那婢子以後就叫紫鵑了,姑娘快躺下吧,仔細又著涼了。”
林黛玉歎道:“現在我算是相信,老祖宗把最好的人都派來服侍我了。”
紫鵑笑道:“姑娘過譽了,那是你還沒見過寶二爺屋裡襲人,她可是咱們這一茬丫頭裡公認的第一賢人!”
林黛玉輕哼一聲道:“我那裡跟寶玉比得。”
紫鵑揶揄道:“寶二爺天天來,對姑娘您是稀罕得很,若拿婢子來換襲人,想必寶二爺也是肯的!”
林黛玉不由臉上一紅,伸手就去擰紫鵑的嘴,後者笑著跑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