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雀兒有點不舍地道:“紅菱姐姐就要出府了,我舍不得你走啊。”
紅菱聞言也是一陣悵然,歎了口道:“天下沒有不散之筵席,等我走了,自然會有更好的來。”
小雀兒搬了一隻杌凳在紅菱旁邊坐下,滿臉愁容地道:“要是來了個厲害的怎麼辦?”
紅菱笑道:“那你們隻好自求多福了。”
小雀兒嘟著嘴道:“人家當你是知心人,這才跟你說體己話,你倒幸災樂禍起來,仔細嫁個厲害的男人治你,到那時才落了我的現眼。”說完捂著嘴偷笑。
紅菱臉上一紅,嗔道:“人家開個玩笑,你這小蹄子就當真了,慢說老太太屋裡沒有厲害的,即便有,又派來了這裡,有三爺在,你擔心什麼?”
小雀兒聞言笑道:“說的也是,姐姐覺得老太太會派誰來服侍三爺?”
紅菱搖頭道:“我哪裡猜得著,反正不會是鴛鴦和琥珀,老太太離不開他們倆。”
…………
李紈看著兒子賈蘭入睡了,這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見到平兒還在外間做針線活,便低聲道:“到臥室來,有話跟你說。”
平兒擱下做好了一大半的汗巾子,起身默默地跟在李紈後麵進了臥室。
李紈把油燈挑亮了一些,轉身發現平兒還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吹風,不由暗歎了口氣,這才五六天的光景,好好一個伶俐的丫頭,咋就消沉如斯呢,一時倒不忍責怪了,輕聲吩咐道:“把門關上吧,彆在風口裡傻站著,仔細著涼了。”
平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把房門關上,李紈拍了拍炕頭道:“這裡坐,暖和些!”
平兒道謝一聲,在李紈對麵坐下,燭光映照過,本來俏麗的容顏明顯憔悴了許多,臉上儘是疲憊之色。
“昨晚又沒睡好?”李紈關心地問。
平兒搖了搖頭:“睡不著。”
李紈歎道:“傻丫頭,這樣下去你會沒命的。”
平兒鼻子一酸道:“這就是我的命,死了倒也乾淨。”
“瞎說什麼,大過年的生呀死的!”李紈嗔道。
平兒紅著眼圈道:“大奶奶,對不起,是平兒口不擇言,不過,真的沒指望了。”
李紈猶豫了片刻,歎道:“你那主子爺把你晾這不聞不問,看來主仆情份是儘了,我倒是有個主意,隻不知你樂不樂意?”
平兒疑惑地看著李紈,後者微笑道:“今晚的合歡宴上,老爺考究了哥兒和姑娘們的學問,環三爺得了彩頭,要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實在難以置信。”
平兒表情複雜地道:“環三爺的確今非昔比了,平兒早就覺得他跟換了個人似的。”
李紈的心情亦有些複雜,以往毫無存在感的庶子賈環突然嶄露頭角,對自己的蘭兒來說,也不知是壞事還是好事,笑了笑道:“環三爺屋裡的紅菱年後就要贖出府了,老太太打算挑一個人來替她侍候環三爺!”
平兒愕了一下,繼而吃吃地道:“大奶奶的意思是讓我……讓我去?”
李紈點了點頭道:“那邊你是回不去了,出府又無依無靠,隨便配個小廝隻怕你更不樂意,還不如去伺候環三爺呢,總歸有個著落不是?”
平兒臉色緋紅道:“這……隻怕不合適吧。”
李紈道:“以前的確不合適,但是現在應該沒問題,你如果樂意,我出麵跟太太和老太太說,鳳丫頭那邊你也不用擔心,估計她也是巴不得的,剩下你們那爺,隻要老太太發話,想必他也沒話可說了。”
平兒垂首默不作聲,經過幾天的痛苦煎熬,她對王熙鳳和賈璉僅存的一點期盼也湮滅了,如今讓她去服侍賈環自然也是樂意,苟且得幾年算幾年,幸好賈環年紀尚幼,倒是不用顧忌這個顧忌那個的。
李紈見平兒沉默,便知曉對方心意了,笑道:“既然如此,我明日先說服太太,再讓太太跟老太太提起,理應沒有問題的,你且去安睡吧。”
平兒離開了李紈的臥室,也許是覺得有了著落,所以連日來繃緊的神經倒是放鬆下來,上了床後竟倒頭便睡著了,五六天來難得睡了個安穩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