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摔門而去,王熙鳳也氣得摔了筷子,心裡暗暗埋怨李紈多事,她原本打算先晾平兒一段時間,殺一殺她的“銳氣”,然後再接回來慢慢整治的,結果李紈竟然多管閒事,提議讓平兒頂替紅菱服侍賈環,偏偏太太和老太太竟然都同意了。
“奴幾輩養的,真真成了我的克星了。”王熙鳳恨得牙癢,以前的賈環她能隨意拿捏,但現在的環老三實在太邪門了,自己不僅奈何不了他,還三番四次讓他占了便宜。
“還有平兒這小娼婦,竟敢背叛我,彆以為離了這裡就萬事大吉,隻要還在這賈府中,我有的是辦法整治你!”王熙鳳暗暗發狠,飯也不吃,臉也不洗,直接上炕躺下,蓋著被子生悶氣。
話說王夫人之所以同意將平兒調去服侍賈環,倒不是她好心,隻是為了內侄女王熙鳳著想罷了,如今王熙鳳和平兒主仆間的關係搞僵了,而且平兒的確品貌出眾,賈璉肯定對她垂涎不已,弄不好真會危及王熙鳳的地位,所以當李紈提出把平兒調去服侍賈環時,她不假思索就同意了,還出麵向賈母說明。
賈母本來是覺得有點不妥的,畢竟平兒是王熙鳳的陪嫁丫環,按規矩是要作賈璉的屋裡人的,但聽了王夫人的一番說辭後,賈母倒是動搖了,又特意把平兒叫來問她同不同意,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賈母便允準了。
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既然鳳丫頭不願意把平兒接回去,而平兒也不想再伺候鳳丫頭,那麼調去服侍賈環倒不失是個好的安排,正好賈母正在頭疼該派誰去頂替紅菱,現在倒是省得傷腦筋了。
於是乎,賈母拍板,平兒調給賈環的事就這樣定下來了。王熙鳳表麵對此沒有異議,但是心裡卻十分不舒服,作為主子,她可以丟棄,甚至處死一個丫頭,卻不能容忍丫頭“叛主”,平兒當著賈母等人的麵表示願意調去服侍賈環,在王熙鳳看來就是一種背叛,讓她十分沒有麵子。
偏偏剛才丈夫賈璉又為了平兒跟她鬨,所以王熙鳳便更加氣恨了,如今闔府上下,她最恨的就是平兒,賈環倒退居了第二,不過這二人成了主仆也好,到時收拾起來也方便,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們!
嘿,王鳳姐就是太要強,太自以為是了,正如曹公給她配的曲子《聰明累》:機關算儘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
一眨眼已至大年初六,賈府依舊熱鬨非凡,賓客盈門,每日迎來送往,絡繹不絕。
這一日,天蒙蒙亮起,一輛騾車便停在榮國府後麵的角門外,一名二三十歲許的漢子在寒風中寂然地等候,不時抻長脖子往緊鎖的角門張望,顯然等得有些著急了。
這時,角門終於打開了,一名提著大包小包的小廝率先走了出來,正是賈環的小廝錢槐。
“周大哥,快……搭把手!”錢槐這貨本來就好吃懶做,此時身上背的行李著實有點多,都累得彎了腰。
駕車的漢子連忙上前幫忙把行李提到騾車上,一邊吃驚地問:“這麼多行李?”
錢槐一邊喘氣,一邊咧嘴呲牙道:“多嗎?裡麵還有,咱們三爺說了,紅菱姐姐服侍了他一場,如今要出嫁了,可不能寒酸,所以光是新衣服就做了十套,還有錦被兩床、首飾禮盒、帶回家的手信等雜出雜八的東西,你這些騾車未必能裝得下。”
駕車的這名漢子正是紅菱的大哥,姓周,名周永安,聞言不禁暗暗咋舌,訕然道:“那可咋辦,早知如此,我就租輛大的馬車了。”
“你自己想辦法,我還得再走幾趟。”錢槐說完甩了甩胳膊,轉身便進了角門,繼續拿行李。
周永安既驚且喜,沒想到環三爺竟然待妹妹如此優厚,倒是不枉妹妹伺候他這幾年。
錢槐果真走了幾趟才把紅菱的行李搬完,把騾車塞得滿滿當當的,再也坐不下一個人了。
又過了約莫半炷香時間,角門內走出來兩名女子,正是紅菱和平兒,後者肩上還挎著一隻小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