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這才發覺快要子時了,打了個嗬欠,連忙洗漱後爬上床,可是剛躺下,腦海中卻突兀地冒出賈環白天時所提的問題:花為何隻落到地上,不落到天上?人是猴子變的?
林黛玉既好氣又好笑,暗啐了一口,也不知環兒的小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怎的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問題,虧他想得出來!
殊不知少年兒童正是好奇心最重的階段,這時期的求知欲也是最旺盛的,隨著年齡漸長,成人的好奇心會不斷減弱,求知欲也是如此。
林黛玉今年才九歲,擱現在不過是念著三年級的小學生而已,正是好奇心和求知欲旺盛的階段,賈環之所以向她提出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目的就是想引導她多把心思花在求知上,而不是多愁善感,傷春悲秋。活潑開朗一些,不要總是哭哭啼啼,這對林黛玉的病無疑很有好處。
…………
大晉乾盛四年二月初五,陽光明媚,和風細細,是個好天氣,賈府也迎來了兩位貴客,那就是北靜王夫婦。
常年也不打開幾次的榮國府正門,如今中門大開,賈政親自把北靜王水溶迎了進去,在榮禧堂內落座相談,賈赦也在場相陪,而北靜王妃則去了賈母屋裡,與賈家一眾女眷相會閒聊。
話說大晉開國的“四王八公”同屬舊武勳集團,彼此的關係還是十分緊密的,特彆是北靜王,與賈府有世交之誼。
此刻的榮禧堂中,但見北靜王水溶和賈政兄弟二人分賓主坐落,當然,賈政也不敢坐主位,隻是跟北靜王對麵而坐,執禮甚恭。
賈赦坐在北靜王的下手,精神萎靡不振,一副縱欲過度的模樣,論儀表風度,倒是比賈政差遠了,也難怪賈母會更加鐘愛次子賈政的。
這時,隻見北靜王笑吟吟地道:“小王要恭喜世翁了,令內兄(王子騰)這次隻怕要升了。”
賈政微喜道:“可有了準信?”
北靜王點頭道:“八九不離十了,廷議和內閣都已經通過,令內兄升任九邊總製,就等皇上頒旨了。”
賈政隻是從五品的工部員外郎,沒資格參加廷議,消息自然沒有北靖王靈通,聞言便知內兄升任九邊總製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因為廷議和內閣都通過了,皇上不可能反對,除非太上皇有異議,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舊武勳集團的人跟太上皇關係緊密,而事實上,王子騰就是太上皇暗中使力推上去的。
所以說,王子騰升任九邊總製的事已經是塵埃落定了,即便皇上也不敢忤逆太上皇的意思。
賈赦瞥了一眼喜憂摻半的賈政,心中卻是妒忌不已,王子騰的官越做越大,王夫人有他撐腰,地位自然更加無可撼動了。
這時,隻見賈政捋著須,略帶擔憂地道:“正所謂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內兄升任九邊總製也未必是好事啊。”
北靜王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確實如此,如今我大晉邊疆並不像太皇上在位時那般安穩了,今上即位以來重文輕武,守邊將士待遇下降,武備鬆懈,據聞北邊的韃靼殘餘已有死灰複燃的跡象,時有寇邊之舉,而東北的建奴也在日漸壯大,努爾哈赤此人雄才大略,厲兵秣馬,隻怕所圖不小,不久的將來將是大晉的強敵,令內兄此時升任九邊總製,任內隻怕有很大可能與此人交上手,不得不慎啊!”
賈政倒吸一口冷氣道:“下官也聽聞努爾哈赤此人不簡單,內兄這次遇上勁敵了。”
北靜王安慰道:“世翁也不必過於憂心,莪大晉立國八十餘載,如今正國力鼎盛,兵強馬壯,坐擁雄兵百萬,小小建奴並不足為患。”
賈赦此時的心情倒是好起來,隻盼著王子騰趕緊倒黴,好讓王夫人失去靠山,殊不知王子騰若一倒,與王家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賈家能好得了?
所以說賈赦此人的格局也就那樣,實乃鼠目寸光之輩,否則一個繼承勳爵的大老爺們,不想著如何建功立業,光大門楣,倒成日盯著後宅那點兒權力不放。
北靜王和賈政又聊了一會兒朝堂的事,便笑問道:“對了,小王早就聽說世翁膝下有一位銜玉而生的哥兒,鐘靈毓秀,實乃世間少見的人中龍鳳,小王一直神交已久,此時何不喚來一見?”
賈政慌忙道:“犬子愚拙,實乃頑石一塊,見了隻怕王爺會失望,倒還不如不見也罷。”
北靜王笑道:“世翁過謙了,令郎工書善畫,詩才無礙,可稱神童也,又怎會是頑石呢?速喚來一見!”
賈政不由愕了一下,暗自納悶,寶玉詩才是有的,但工書善畫卻是萬萬不敢當,不知北靜王從何處得出這樣的評價來,連忙謙虛了幾句,然後便著人去把寶玉喚來拜見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