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問道:“事情可平息了?”
賈政搖了搖頭道:“事情鬨得哪麼大,傳得滿城皆知,又豈是那麼容易平息的?璉兒媳婦,這些東西可是你的?”
賈政將那隻裝有借票的木匣啪的一下放在茶幾上,王熙鳳連忙上前打開木匣子,發現裡麵裝的全是借票,不由嚇得哆嗦起來,吃吃地否認道:“老爺,這……些不是我的。”
賈母拿起幾張借票看了一看,發現出借人落款處是來旺的名字,不由怒道:“旺兒這刁奴竟然真在外頭放印子錢,老爺這些借票是從哪得來的?”
“有人偷偷放到了順天府衙門口,還好,孩兒跟府尹大人尚算有點私交,所以轉交給了孩兒,否則就麻煩了。”賈政沉聲道。
賈母既驚且怒,盯著王熙鳳道:“鳳丫頭,你老實說,來旺在外頭放印子錢,是不是你指使的?”
王熙鳳那裡敢認,極力否認,並且暗暗慶幸自己當初留了個心眼,放印子錢的借票一律署來旺的名字,要不然此刻也抵賴不了。
賈政厲聲喝道:“把來旺這刁奴押進來,我親自審問。”
很快,來旺便被押進來了,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臭雞蛋味讓人作嘔,眾丫環婆子紛紛掩鼻後退。
賈政強忍住惡臭一拍茶幾,厲聲喝道:“來旺,是誰指使你在外頭放印子錢的?”說完將那盒借票扔到來旺麵前。
來旺見狀知道沒得抵賴了,目光畏縮地向著王熙鳳望去,見後者正冷冷地盯著自己,便咬牙道:“沒人指使,是奴才豬油蒙了心,借著榮國府的幌子在外麵放印子錢,奴才罪該萬死!”
王熙鳳暗鬆了口氣,微不可察地朝著來旺點了點頭,原來她今日早就借機跟來旺暗中溝通過了,並且承諾隻要來旺攬下所有罪責,她便會保其沒有性命之憂,並且事後重重地補償他。
賈政怒喝道:“該死的狗奴才,竟敢借著我賈家的名頭在外麵為非作歹,不但放印子錢,還目無王法,毆傷人命,強搶民女,如今大量苦主已經告到順天府,來人,把這刁奴押到府衙,讓府尹大人定奪,該打的打,該囚的囚,該殺的殺!”
來旺差點便嚇尿了,他這些年幫王熙鳳放印子錢,壞事的確沒少乾,也被人家告過官,但最後都借著賈王兩家的財勢把官司擺平了,所以越來越肆無忌憚,所用的手段也越來越凶殘,越來越出格,隻以為最後都會沒事,沒成想,現在突然集中爆發了。
這也難怪,以前大部份苦主害怕賈家和王家的權勢不敢報官,但如今鬨得滿城風雨,那些苦主不由來了膽氣,趁著輿論的東風都跑出來發難了。
賈政一聲令下,兩名健壯的奴仆便撲上來把來旺架出去,後者意識到這次有可能要吃牢飯,甚至是丟掉性命,不由害怕之極,驚恐地大聲叫道:“二奶奶救我,二奶奶救我!”
王熙鳳哪裡敢出麵求情,隻是轉過頭去不理,來旺見狀大失所望,發狠道:“二奶奶,奴才為你出生入死,為你頂罪背黑鍋,如今出了事,二奶奶卻不肯替奴才講一句好話,既然如此,那就一拍兩散,到了府衙,奴才就把所有真相都說出來,印子錢是二奶奶你指使奴才放的,那些壞事都是二奶奶你讓我乾的。”
王熙鳳麵色大變,厲聲喝道:“狗奴才,竟敢血口噴人,汙蔑主子,快把這刁奴打死!”
來旺慘然道:“二奶奶你果然絕情,奴才是您嫁到賈家的陪房,對你一直忠心耿耿,什麼臟活累活都乾了,結果呢?當初一同陪過來的四個丫頭,死的死去的去,就連平兒都被你趕走了,日前我媳婦也為了幫二奶奶整治環三爺挨了板子,如今還半死不活地臥在床上呢,現在輪到我了,反正橫豎都是死,奴才也不活了!”
來旺說著突然掙脫開去,猛地一頭撞在牆角處,當場頭破血流,倒地身亡了。
一陣尖呼聲響起,那些丫環婆子嚇得紛紛躲逃,賈政和賈母等人也駭然站了起來。
王熙鳳腿一軟,撲通的摔倒在地上,竟“暈”死過去了。
“二奶奶!”豐兒等紛紛哭喊著撲上前施救。
“老爺,來旺沒氣兒了!”賴大上前探了探來旺的鼻息,發現人竟死了,不由哆嗦著道。
賈政就跟石化了似的,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這種地步,自作孽啊,良久才歎了口氣道:“把屍體送到府衙,就說這刁奴畏罪自儘了。”
很明顯,賈政是要把所有罪名都歸到來旺身上,以此來保存賈家的名聲。
賈母暗歎了口氣,不過,這無疑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淡道:“政兒媳婦,以後來旺媳婦的月錢如常發放,還有,後宅的事務不適合再讓鳳丫頭管了,暫時讓林之孝家的和珠兒媳婦來管吧。”
賈母輕飄飄一句話,等於剝奪了王熙鳳的後宅管理權了,正在“昏迷”中的王熙鳳心頭滴著血,但隻能繼續裝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