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試一共會考四場或者五場,具體由主考官來決定,如果主考官覺得四場就可以決出足夠的名額,那考四場就可以了,如果考完四場後,入圍的人數依舊超過要錄取的人數,那就再加試一場,淘汰掉多餘的一部份人。
今日是第一場,也是正場,錄取的條件會相對較寬,隻要文章通順,書寫整潔,不犯規,不犯諱,一般都能通過。
考場的座位號是按照千字文來編排的,賈環拿到的是“洪字第八號位”,這位置還是不錯的,既不是考棚的外圍,也不太靠裡麵,靠太裡麵了光線不好,而考棚的外圍光線又太強烈,如果碰上下雨天氣那就更糟糕,雨飄進來容易汙損試卷,那就等於白考了,因為汙損的試卷一律作廢,相當之嚴格。
且說賈環按照座號尋到自己的號位,剛把考籃擱下,身後便傳來一把陰陽怪氣的聲音道:“咦,這位不是賈氏族學的神童嗎?座位夠不夠得著啊,要不要監考官給你墊高一點坐板?”
賈環一看,發現正是那天在縣署外遇到的狂生侯仁傑,這貨提著考籃,手裡拿著號牌,估計正在找自己的號位,此時正麵帶嘲諷地睨著賈環。
賈環淡然地道:“原來是侯大才子,謬讚了,在下豈敢自稱神童。”
侯人傑繼續陰陽怪氣道:“八歲下場,不是神童是什麼?閣下謙虛了。”
賈環皺了皺眉,這種刺蝟一般的狂生真是讓人討厭,便懶得再鳥他,自顧自收拾起來,從考籃中取出文房四寶一一擺開。
侯仁傑見賈環不理自己,頓覺無趣,便繼續尋找自己的號位去了。
正當賈環收拾好號位,準備坐等發卷時,忽然聽到一聲慘叫:“豈有此理,吾為何此等倒黴,竟然是個臭號。”
賈環探頭看了一眼,見到遠處正有一人在頓足擂胸,正是侯人傑那貨,不由啞然失笑。
原來侯仁傑抽到的竟是臭號,所謂臭號,即是廁所的隔壁,因為一場考試要考一整天,期間考生難免要上廁所出恭,嘿,坐在廁所附近的考生就有福了,個中滋味隻能意會不能言傳,若不幸碰上一個拉肚子的,除了氣味,還能領略一下拉稀三重奏的美妙樂聲,那感覺就是酸爽。
雖然幸災樂禍不道德,但賈環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給侯同學點了個讚,好好享受吧,哥們!
這時,負責監考的儒學署教官開始發卷了,試卷若乾,另外還有兩張空白的草稿紙,無論是試卷,還是草稿紙,必須用正楷書寫,考試結束後,試卷和草稿紙都得上交,少一張草稿紙,輕則成績作廢,重則以作弊論處,非常之嚴格!
賈環拿到了試卷,倒不急於下筆,因為要考一整天,時間上是足夠的,完全沒必要匆忙。
試卷下發完畢,開考的信號響起,考生可以正式動筆了,賈環先在試卷上填上座號,然後又在彌封線外寫上自己的名字,因為大晉的縣試是要糊名的,名字不能超出彌封線,超出就是違規了,成績照樣作廢。
賈環填好姓名座號,這才從容地開始試卷,考題總共有四道,四書文兩篇、五言六韻試帖詩一首,然後是墨寫大晉開國皇帝的《聖諭廣訓》,大約一百來字左右,不能有錯漏和塗改。
第一篇四書文出自《論語》:三人行必有我師。
第二篇四書文則出自《大學》: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
賈環思索推敲了近炷香時間,在腦海中構思了個大概,這才胸有成竹地提筆破題,先寫在草稿紙上,修改數遍,直至滿意了,這才小心翼翼地謄寫到試卷上。
其間,有巡考官來來回回地巡視,防止考生作弊,一經確認有作弊行為,立即就會被叉出去,接下來還有相應的處罰,若情節特彆嚴重者,甚至會被剝奪繼續參加科舉的資格,直至坐牢、流放、殺頭。
當然,縣試的處罰還沒那麼變態,頂多就是杖責,剝奪考試資格等。
考試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彆快的,仿佛一眨眼就到了中午,賈環將寫完的兩篇四書文謄寫完,檢查過沒有問題,這才開始吃午飯。
考場是不提供午飯的,所以考生都自帶了便當,就在號位上對付一餐,一般都以清淡飲食為主,太油膩了容易拉肚子,所以平兒給賈環準備的午飯是兩隻熟雞蛋,還有一些糕點和一壺白開水。
且說賈環正吃著午點,忽覺眼前一花,號位前多了一個人,竟然正是主考官,亦即是宛平縣的縣令祁東陽。
賈環忙要站起來行禮,祁縣令擺了擺手,淡道:“考生勿動,繼續用餐。”
賈環聞言求之不得,繼續不緊不慢地吃他的雞蛋,而祁縣令則拿起賈環寫完的兩篇文章來看了看,然後一言不發地走了,也沒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