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這匹黑馬殺出來太突然了,讓人猝不及防。
狂生侯仁傑位列第四十名,倒是通過了縣試,不過此時的他卻像鬥雞一般盯著榜首的名字,大聲嚷道:“其中必定有鬼,賈環不過是一名才開筆沒多久的黃口小兒,竟然拿下了案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我侯人傑表示強烈抗議,強烈要求複核考卷。”
“強烈抗議,強烈要求複核考卷,嚴懲作弊者!”
“強烈抗議,嚴懲作弊者。”
在侯仁傑的煽動下,提出抗議的考生越來越多,瞬時間群情激憤,竟然試圖衝擊儒學署大門,局勢徒然變得緊張起來,那些衙差嚇得趕緊關閉了大門躲起來。
偏偏正在此時,賈環帶著小廝金樹來看榜了,侯人傑那貨眼尖,一眼就認出遠遠行來的賈環,立即高呼道:“就是他,那人就是賈環,厚顏無恥的作弊者,大家快攔住他。”
此言一出,那些憤怒的考生立即呼啦地圍了上來,將賈環團團圍住,有人破口大罵,有人甚至捋起衣袖便欲揍賈環一頓。
賈環有點不明所以,小廝金廝害怕極了,不過還是極為忠心地把賈環護住,一邊大喝道:“你們想作甚?滾開,傷著我家三爺,仔細你們的皮。”
賈環聽著四周的怒罵聲,倒是隱隱猜到怎麼回事了,不禁既驚且喜,案首?我竟然拿了案首?真是意外之喜啊!
賈環定了定神,朗聲道:“正所謂大象無形,大音然希聲,有理全不在聲高,諸位都是讀書人,何必學那潑婦罵街呢,實在有辱斯文!”
賈環年紀雖小,但身姿挺得筆直,說話從容不迫,擲地有聲,四周憤怒的考生倒是慢慢安靜下來。
侯人傑冷笑道:“賈環,你不過區區蒙童罷了,連你的同窗之前也說過,你上個月才開的筆,第一場出圈就算了,如今還拿了案首,你說有可能嗎?就憑你賈環,何德何能拿到案首?”
此言一出,四周的考生又騷動起來,紛紛怒目而視,質疑賈環以不光彩的手段奪得案首。
賈環坦然自若地道:“諸位既然質疑本人的成績,在此罵街也無益,不若直接向主考官祁縣令提出複核,要不然向應天府報案也行,身正不怕影斜,我賈環隨時恭候。”
此言一出,那些憤怒的考生頓時麵麵相覷,氣勢也為之一弱,說白了他們隻懷疑而已,根本沒有任何證據,當然,他們也可以在無證據的情況下向主考官提出複核,但這也不是無條件的,按照大晉律的規定,考生對成績有異議時,可以提出複核,但若複核結果無誤,提出複核的考生將受到相應的處罰,譬如取消成績、禁考、杖責等等!
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主考官的權威必須受到保護,不能任人挑戰,要不然你也不服,我也不服,你提出複核,我也提出複核,那豈不是全亂套了?
賈環掃了四周一眼,目光最後落在了侯人傑身上,略帶譏誚地道:“這位侯兄剛才不是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嗎?如何?不敢挑戰一把主考官的權威嗎?”
侯人傑本來就是個狂生,被賈環一激,那裡還忍得住,立即冷笑道:“有何不敢,我侯人傑最看不慣就是你們這種權貴紈絝,仗著先祖餘蔭作威作福,今日我就算舍了性命也要揭發你的醜陋麵目。”
賈環哂笑道:“一直以來都是你侯人傑咄咄逼人,我賈環欺壓過誰了?作威作福這頂帽子,本人可擔當不起。”
賈環這次是真的憤怒了,決定要給這個自以為是的狂生一個深刻的教訓,也順便給自己正名,否則自己這個案首名不正言不順,而且這個汙點將伴隨自己一輩子。
柳守正看了一眼賈環,歉然道:“小賈同學……”
賈環立即打斷道:“柳守正,你不必再多講,事已至此,即便侯仁傑道歉我也不會接受,士可殺不可辱,我賈環不可輕侮,今日必須還我公道!”
此刻賈環的目光變得冰冷無比,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懾人氣勢,跟平時從容文雅的樣子大相徑庭。
柳守正不由暗暗吃驚,隻能抱了抱拳,尷尬地退了開去。
侯人傑此時也心頭打鼓了,正所謂身正不怕影斜,賈環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氣勢,哪裡像是一個作弊者?但這個時候他也不能慫啊,否則以後也休想在同窗麵前抬起頭來,所以硬著頭皮冷笑兩聲道:“好,既然你要自討苦吃,本人便成全你,這就找主考官去!”
侯人傑顯然也豁出去了,徑直往附近的縣衙大步行去,賈環也毫不猶豫地跟上。
於是乎,一眾書生浩浩蕩蕩地直奔宛平縣衙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