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財賭坊,王仁正與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對席而坐,但席上擺的並不是酒菜,而是一箱白花花的銀子。更有趣的是,平時不可一世的王大爺,此時竟然一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倒是那名中年管事板著臉正襟危坐,似有不悅之色。
中年管事端起茶杯,一邊用杯蓋刮掉茶水上的浮沫,一邊語帶嘲諷地道:“仁哥兒,賭坊的分紅上上個月還有五百兩,上個月變成四百五十兩,這個月倒好,乾脆連四百兩都不到了,真是王二小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呀。”
王仁陪笑著道:“禇總管您是內行,做生意的事誰也保不準,有起有伏很正常,賭坊的生意也是如此,這個月生意淡了,分紅的確少了些,等秋收之後吧,那些泥腿子賣了糧有錢了,賭坊的生意自然會好起來,到時分紅也會多起來。賭坊的賬本在此,這個月的收入支出全在上麵,您請過目!”
王仁一邊說,一邊將一部賬本推到褚總管的麵前,後者哂笑道:“仁哥兒,並非鄙人信不過你,但若是王爺問起,鄙人也給他老人家看賬本不成?”
王仁使了個眼色,立即有人將一盒名貴的老山參逞了上來,王仁把這盒老山參打開,推到褚總管麵前,陪笑道:“近來賭坊的生意確實差了些,義忠親王老千歲若問起,還請禇總管擔待一二。”
禇總管瞥了一眼那盒老山參,板著的臉倒是放緩下來,淡道:“仁哥兒你是知道的,王爺雖然不缺這三瓜兩棗,但眼裡卻是揉不得沙子的,若過問起來,鄙人哪擔待得起?這個也叫擔待,那個也叫擔待,鄙人的腦袋還要不要了?”
“是是是,下不為例,褚總管你受累了。”王仁陪笑著,又往參盒上擱了兩錠銀子。
褚總管不動聲色地示意身後的隨從將東西收下,王仁見狀暗鬆了口氣,笑道:“侄兒備了一席薄酒,還望褚總管賞光。”
禇總管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隨王仁到賭坊的後宅入了席,席間,王仁眼珠一轉,笑道:“小侄近來發現有一樁生意,如果經營得好,收入十分可觀,甚至不會比賭坊差多少。”
“哦,什麼生意?”禇總管好奇地問。
王仁不懷好意地道:“冰淇淋雪糕,不知禇總管吃過了沒?”
禇總管恍然道:“原來是這玩意,倒也吃過幾次,味道還行,大夏天的吃上一根也挺舒爽的,親王府後宅的那些貴人也愛吃,經常著人買來呢。”
王仁點頭道:“這玩意的確挺受歡迎的,賣得很好,短短兩個多月便開了六七家分鋪,據說一個月的利潤就有過千兩銀子呢。”
禇總管悚然動容道:“當真,這玩意竟然如此賺錢?你是如何得知的?”
王仁笑道:“因為那雪糕鋪的幕後老板也算是小侄的親戚了。”
褚總管心中一動,問道:“莫非仁哥兒入股了?”
王仁搖頭憤然道:“我倒是想,可是人家不樂意啊,這是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人家寶貝著呢,又怎會與彆人分享。”
禇總管若有所思地瞥了王仁一眼,試探:“什麼親戚如此獨食?”
王仁自嘲道:“雖說是親戚,實則沒啥緊要關係,那小子是我姑母膝下的庶子。”
“可是嫁到賈家的哪位姑母?”
“是了。”
禇總管聞言笑道:“我道是誰,既然是庶出,如此說來,那其實跟你也沒啥血緣關係。”
王仁點頭道:“可不正是,估計那小子也沒當我是表哥,說實話,我那親妹妹如今也嫁到賈家了,因為一些瑣事,跟那庶子並不對付。”
禇總管聞言笑道:“既然如此,那也沒必要給他麵子,雪糕生意如此賺錢,何不拿過來咱們自己乾?”
王仁聞言暗喜,這段時間他讓人跟官營的冰窖打招呼,讓冰窖不要出售冰塊給冰淇淋雪糕鋪,結果冰窖那邊嘴上答應了,後來卻照常給冰淇淋供應冰塊,也不知賈環這小子使了什麼手段,竟有如此能耐。
於是乎,王仁便心生一條毒計,故意誇大雪糕店的利潤,試圖拉這位褚總管入局,一起把賈環的雪糕生意搶過來。
這位褚總管的來頭可不一般,出自義忠親王府,是專門負責給義忠親王府打理生意的,而上層圈子的人都隱約知道,義忠親王其實是太上皇的錢袋子,連皇上都得讓他三分。
“這個……到底是有親戚名份在,明搶隻怕不太好吧。”王仁故作猶豫道。
褚總管哂然一笑道:“人家也未必當你是親戚,況且也不是明搶,咱們出銀子跟他買便是了,回頭仁哥兒你把這名庶子約出來,鄙人親自跟他聊,量他也不敢不賣。”
賈府的一名庶子而已,褚總管根本沒放在眼內,即便是賈政見到自己也得畢恭畢敬的,更何況是賈政的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