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見賈環若有所思,麵色一沉,厲聲喝道:“正要拿你這孽障問話,既然在此,倒也省事,那冰淇淋雪糕鋪可是你這孽障偷偷開的?若不從實招來,仔細你的皮。”
賈環點頭道:“是一個朋友開的,拉孩兒入了點股。”
這個時候,賈環自然拉徐小胖來作擋箭牌了。
賈政喝道:“什麼朋友?為何之前不見你提起?”
賈環淡定道:“當初在寶墨軒結識的文友,他喜歡作畫,與孩兒誌趣相投,便結交了,後來他想開雪糕鋪,見孩子兒手頭上有點閒錢,便邀孩兒入股,孩兒礙於情麵,就投了一百兩銀子。”
賈政本是個迂腐呆板之人,以聖人門徒自居,得知賈環和那朋友是文人之交,顏色倒是放緩了些,不過嘴上還是訓斥道:“你才多大,就鑽錢銀子去了,竟學人家操此賤業,好好讀書才是正經,回頭把本錢拿回來,不得再犯,否則定不輕饒。”
有親爹的名份壓著,賈環也不敢反駁,否則隻會自討苦吃,隻得嘴上乖乖地答應下來,但心裡卻頗不以為然。
薛寶釵聽聞賈政直斥從商是賤業,不由黯然低下了頭,四大家族被稱為“賈史王薛”,薛家被排在最後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時,賈政又冷哼一聲道:“我聽你表哥王仁說了,是褚總管看中了雪糕的生意,所以約你商談購買,可是你並沒赴約,他們到雪糕鋪找人,這才跟七皇子起了衝突的。”
賈環不禁恍然,哈哈,話該啊,肯定是王仁帶人上門鬨事,結果撞在鐵板上了,打傷了徐小胖,這回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了吧,正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也!
“環兒不知道什麼褚總管,不過王仁表兄倒是的確找過我,說要出三百兩銀子買下雪糕鋪和配方,可是雪糕鋪的秘方是徐渭的,孩兒也隻占一成股份,根本作不了主,所以就沒答應王仁表兄。”賈環故作委屈地道:“昨晚王仁表兄又下帖請孩兒,孩兒院試在即,正忙於功課,所以才沒有去。”
賈母和賈政聞言不由都皺起了眉頭,雪糕生意如今有多火,他們都是知曉的,王仁三百兩銀子就想買下來,跟搶有什麼區彆?而且還是對親戚下手,這做法也太令人不恥了,怕不是欺負賈環年紀小,還是個庶子吧!
“那個徐渭就是你結交的好友?”賈政問道。
“是的,不過交情一般,算不得好友。”賈環點頭承認了,不過也留了個心眼,並不承認跟徐渭的交情好,免得到時讓自己找徐渭求情,王仁這貨罪有應得。
“這個徐渭長什麼樣子?”賈政追問道。
賈環便把徐渭的樣子形容了一遍,賈政聽完後麵色複雜無比,賈環見狀便知八九不離十了,故作不解地問:“老爺問這個作甚?”
賈政也不知說什麼好了,自己這個庶子是不是運氣太好了些,賣個畫也能遇到貴人,難怪當初他的畫傳到了皇上手裡,輕咳一聲道:“你這位朋友應該就是七皇子徐文厚了,徐渭隻是他的化名!”
賈環“失聲”道:“什麼?他竟然是皇子,皇子也能隨街跑?”
賈政瞪了賈環一眼道:“七皇子自幼體弱多病,藥吃多了才發胖的,所以皇上讓他多點活動,平時管得並不嚴,經常便裝出宮玩耍,你這孽障也不知哪兒修來的福氣,竟與皇子交了朋友。”
賈母又是歡喜又是愁,歎了口氣道:“如此看來,此事的確與環哥兒無關,倒是仁哥兒自己發了昏,但願七皇子傷得不重吧,否則……王家危矣,咱們賈家隻怕也會受牽連。”
賈政也是一臉愁容,內兄王子騰才升了九邊總製半年多,就出了這種事,九邊總製個位置隻怕懸了,畢竟當初皇上就不樂意的,隻是被太上皇力推上去,如今尋著由頭,豈不趁機把他拉下來。
“回去吧,好好讀書!”賈政睨了一眼賈環道,也不提撤股的事了,他雖然迂腐,但跟皇子一起合夥做意,彆說能賺到錢,就算賠錢,有了這層關係也是賺到了,又豈能傻到自己撤股。
賈環心安理得地離開了,不是一般的痛快,王仁這傻貨貪得無厭,如今終於撞到南牆了,說不準王家也會一並倒黴,沒有了王家這座靠山,王熙鳳啥也不是,至於王夫人,頂著一個嫡母的名頭,自己倒是還得做做表麵文章,但實際上,則不用再怎麼看她的臉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