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拿著手中的邸報陷入了沉思,這個紅樓世界中沒有明朝,但是滾滾向前的曆史車輪,在這個節點上,卻似乎又重疊在一起了。兵強馬壯,還有火器之利的晉軍竟然也在撒爾滸敗給了努爾哈赤,跟明末如出一轍,嘖嘖,這位清太祖的主角光環未免也太強了些,按照這劇情走下去,莫非女真人最後也能取晉而代之。
不過,不管最後女真人能否入主中原,經此一役之後,大晉的國威已經嚴重受損,國運勢必也開始走弱,偏生大晉國內又麵臨“雙懸日月照乾坤”的凶險局麵,其中的危害甚至比女真人還大,這就好比一枚定時炸彈,就看什麼時候爆炸吧,一旦炸開,動搖的將是國本。
這時,賈環擱下了邸報,取出一張收集來的遼東地形圖,將撒爾滸、撫順、赫圖阿拉、遼陽和沈陽等幾個地名圈出來,招手道:“虎子,石頭,如果換成你們是遼東經略楊高,這一仗,你們會怎麼打?”
鐵虎目光一閃,沉聲道:“楊高太過輕敵了,如果俺是他,俺絕對不分兵,即便分兵也隻作兩路,一南一北,向赫圖阿拉發起鉗形攻勢。”
“為什麼?”賈環不動聲色地追問道。
鐵虎認真地道:“女真人騎射精湛,來去如風,擅長野戰,晉軍兵分四路,看似聲勢嚇人,但每一路軍的兵力必然大幅減弱,這時努爾哈赤集中優勢兵力隻攻一路,晉軍如何抵擋得住?最終隻會被各個擊破。”
賈環點了點頭:“虎子你說得對,但也不能說全對,其實兵分多路也不是不可以,錯就錯在楊高把四路人馬擺得太開了,不能及時相呼應,譬如北路軍走平坦的河穀,行進速度快,而南路軍走的卻是崎嶇山路,行進速度慢,這就讓努爾哈赤抓住了時間差,利用騎兵的速度擊潰了北路軍,還有時間從容掉頭迎擊南路軍。”
刑威神色凝重地道:“的確如此,但也足見女真騎兵的強悍,短短幾日內南北馳騁數百裡地,連敗三路晉軍,其韌性和耐力著實可怕。”
賈環點頭道:“不錯,石頭能看出這一點,也有進步了,女真騎兵確實很強大,努爾哈赤此人更是智勇雙全,行事果決,任爾幾路來,我隻一路去,若是他當時稍微猶豫一下,隻怕結果就要改寫了,你們看,晉軍四路進攻金國首都赫圖阿拉……”
賈環一邊說,一邊用炭筆在地圖上畫出晉軍進攻的路線,鐵虎和刑威兩人津津有味地聽著,不時眉飛色舞地插上兩句嘴。
平兒微微一笑,對此已經見慣不怪了,繼續安靜地做她的針線活,事實上這大半年來,賈環每日除了在草廬中讀書,還會抽出一部份時間給鐵虎和刑威兩人講解兵書,然後大家一起熱烈地討論,每隔三天,大家還會在楓樹林中的空地上練習騎射和格鬥,日子或許單調,但絕對的充實。
…………
春去秋來,寒暑易節,轉眼間便至乾盛七年的二月份,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幾場綿綿的春雨過後,楓樹抽出了新綠,竹筍從地底下冒了出來,一根藤蔓偷偷摸摸地從屋後攀援,爬上了草廬的屋頂。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籬笆,草廬的柴門打開了,一名荊釵布裙的麗人挎著一隻木盆,從屋裡麵走了出來,約莫十八九歲,身姿窈窕,曲線玲瓏,皮膚白皙,長相十分甜美,赫然正是俏婢平兒。
隻見平兒挎著的木盆裡盛著衣服和搗衣槌,顯然是打算到河邊洗衣服。
“平兒姐姐,早……早啊!”
平兒剛打開籬笆的門走出去,便見一名少女提著兩根竹筍快步走來,便笑道:“水鳳妹妹早啊,這是采筍回來了?”
這位水鳳妹妹約莫十二三歲,皮膚微黑,但是五官還算精致,是附近小河莊的村民,姓趙,喚作趙水鳳,有一次到附近的山上砍柴,遇到一頭野豬,差點就把小命給丟了,恰好賈環、鐵虎和石頭三人在附近射獵,順手把她救了。
小姑娘倒是懂得感恩,隔三差五便會送些農家土特產過來,或是一捧莧菜,或是一隻南瓜,雖然不值什麼,也是一番心意,一來二去便跟平兒混熟了,二人經常結伴到河邊洗衣服。
“平兒姐姐你瞧,這是我們家竹林新長出來的鮮筍,開春後第一批,送兩根給你們嘗嘗鮮。”少女獻寶似的揚了揚兩根竹筍,一根怕也有四五斤重,難怪她氣喘籲籲的。
平兒忙道:“又送來這裡作甚,留著賣錢吧,你們家也不寬裕。”
少女露出純樸的笑容道:“這春雨一下,竹筍冒得到處都是,還有很多呢,不值什麼,噢,我幫你拿進去吧。”說完手腳麻利地將兩根竹筍拿進籬笆小院裡,就擱在水缸旁邊。
“那謝謝水鳳妹妹了。”平兒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