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論城池的規模,揚州城要比金陵小得多,但論富庶程度,卻有過之而無不及,皆因天下最富有的鹽商皆聚居於此地。揚州除了鹽這一行支柱產業外,其他手工業也非常發達,譬如絲綢、布匹、刺繡、瓷器等等。此外,揚州的服務行業也相當發達,特彆是青樓行業,乃著名的煙花柳巷之地,溫柔銷金之窟,跟金陵的十裡秦淮有得一拚。
揚州城分為舊城和新城,舊城相對狹小,但街道方正平直,地方官府衙門大多設在舊城,而且官員士紳的府邸也絕大部分位於舊城,因為舊城環境安靜宜居,而新城商業發達,熱鬨繁華,自然喧嘩嘈雜。
官老爺們喜歡安靜優雅,但商人卻喜歡人氣,因為人氣就是財氣,人氣越旺的地方,賺錢的機會就越多,所以揚州的豪商大賈,絕大部份都住在新城,譬如大鹽商亢百萬和李百萬的府邸皆座落在新城,而且都轉運鹽使司也位於新城,倒是林如海的巡鹽禦史衙門設在舊城。
這日一早,天氣晴朗,二十五六攝氏度的氣溫倒是十分舒適宜人。賈環帶著俏婢平兒從角門出了巡鹽禦史衙門,而鐵虎和石頭二人早已駕著一輛馬車在門外等候了。
賈環和平兒上了馬車,石頭便揮動馬鞭往大東門的方向駛去,過了大東門便是新城了,這裡的街道果然寬敞熱鬨了許多,但見兩邊店鋪林立,還有不少流動攤販,叫賣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真個熱鬨非凡。
平兒掀起馬車窗的簾子,偷偷地往外看,滿臉新奇和喜悅,還有幸福。
當然幸福了,試問有哪個婢女有這種待遇,由主子爺親自陪同逛街的?當然,嚴格地來講,平兒如今已經是環三爺事實上的屋裡人了。
這時,馬車經過了一間文玩店,名字叫脂硯齋,看麵門挺氣派的,應該能淘到些好東西,於是賈環便叫停了馬車,牽著平兒的手往裡麵走去。
賈璉要打道回京了,賈環準備買些手信讓他帶回去,而薛寶釵和三春都是侯門秀女,眼界自是比較高的,挑選禮物可不能隨便,所以賈環特地把平兒帶來當軍師,畢竟最了解女人的還是女人,同時也順便給平兒挑幾件首飾和衣物。
這個女人在條件簡陋的草廬裡,不辭勞苦地服侍了自己幾年,不管是嚴冬,還是酷暑,不管刮風還是下雪,一直任勞任怨,不離不棄,自然再怎麼寵愛也不為過。
“三……爺,讓我自己走。”平兒到底是臉嫩,大街之上,眾目睽睽之下,被賈環親呢地牽著手,那張甜美可人俏臉早就紅得像火炭一般發燙了。
賈環笑了笑,鬆開了平兒的手,雖然他絲毫不介意四周異樣的目光,但是平兒介意啊,此刻已經羞得下巴都要埋於峰戀之間了,所以,還是入鄉隨俗吧。
“這位公子……姑娘,需要點什麼?”一名穿著得體的夥計微笑著迎了上來,眼見平兒雖然作丫環打扮,但長相俏麗甜美,再加上賈環剛才牽著她的手進來,估計是寵婢,所以口稱姑娘。
賈環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們自己先隨便看看。”
夥計聞言便禮貌地退了開去,不再打擾二人,服務質素挺高的。
賈環和平兒逛了一圈,最終給賈惜春買了一套作畫用的筆墨用具,給賈探春買了一方徽硯和字貼,二姐賈迎春為人木訥,外號二木頭,似乎沒什麼特長,也沒什麼興趣愛好,賈環也不知送她什麼好,最後在平兒的建議下買了一副上好的圍棋。
賈迎春的貼身大丫環叫司棋,而原著中也曾描寫過賈迎春和賈惜春下棋,估計下棋應該算是她為數不多的的愛好和特長吧,送她一副圍棋倒也合適。
這時,賈環忽然停在一件樂器前,目露驚訝之色,這是……小提琴?
沒錯,賈環竟然見到了一把小提琴,不禁一臉的難以置信,大晉竟然也有小提琴?
由於賈環已經買了不少東西,是個大主顧,所以引起了掌櫃的注意,這時熱情地走過來介紹:“這是一麵西洋琴,公子怕是沒見過吧?是一名商販從南省番禺帶回來的,比較罕見,整座揚州城僅此一把,再也找不出第二把來了。”
掌櫃的說著便拿起這把小提琴,用琴弓輕輕拉了幾下,向賈環演示怎麼用,隻是他這姿勢跟拉二胡似的,發出的聲音也像在鋸床腳,可見狗屁不通。
平兒不由輕笑著道:“三爺,這西洋樂器可真難聽。”
那掌櫃的尷尬地輕咳一聲道:“姑娘見笑了,鄙人也是不通。”
賈環笑了笑,從前者手中接過小提琴,駕輕路熟地將小提琴的底部抵在左肩,下巴壓於腮托上,然後用琴弓試拉了幾下,發覺音調不對,又調整了一下琴頭上的琴鍵。
那掌櫃見狀不由目露驚訝之色,平兒也是一臉好奇。這時,賈環已經調較好弦了,琴弓輕輕拉動,一首經典的《梁祝》便娓娓響起,瞬間吸引了四周無數目光。
那掌櫃不由目瞪口呆,激動得胡子亂顫,平兒則是美眸泛泛,滿臉的崇拜,原來這西洋樂器這麼好聽,而最神奇的是,三爺竟會演奏!
賈環試拉了一段便停下不拉了,掌櫃的激動地道:“公子高才啊,原來此琴是如此彈奏了,鄙人今日總算是開了眼,失敬失敬!”
賈環前世作為卷王之王,從小到大,家裡給他報的補習班不勝計數,小提琴他也學過,但學得並不算精,也就勉強會十首八首名曲罷了,他使得最好的樂器還是鋼琴和笛子。
賈環將小提琴放下,微笑道:“拉得並不好,讓掌櫃的見笑了。”
掌櫃的一臉欽佩地道:“公子謙虛了,如果這還不叫好,鄙人也不知什麼才叫好了。正所謂寶劍贈英雄,美酒酬知已。這把西洋琴擺在敝店已經數年之久,也沒人會使,公子既然會使,何不買了去?”
賈環不由啞然失笑道:“掌櫃的如此慷慨陳詞,在下還以為你要白送呢,敢情還得花銀子。”
這掌櫃的也是個妙人,捋須笑道:“白送是不可能的,在商言商,賠本生意隻有傻子才乾,鄙人也是要吃飯的,偏偏情懷又不能當飯吃,為之奈何?”
賈環亦笑道:“言之道理,那麼掌櫃的打算作價幾何?”
掌櫃睨了賈環一眼,微笑道:“當初鄙人入手花了二十兩銀子,如果公子誠心買,給三十兩即可,鄙人隻賺十兩銀子,權作三年的保管養護費用,如何?”
賈環琢磨了一下,這把小提琴做工精細,音色也極好,這個年代估計也是純手工製作的,三十兩銀子倒也不算貴,關鍵還是孤品,便爽快地付了銀子買下來,交給石頭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