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暗汗,不過林姐姐半含酸的語氣倒是讓他心頭微漾,連忙跟了上去,笑道:“還是聽林姐姐彈琴好些。”
林黛玉搖了搖頭道:“船上哪來的琴?”
“那要不咱們手談一局吧?”賈環提議道。
林黛玉點了點頭,轉身往船艙行去,心想,下棋也好,省得這人站在船頭上招蜂引蝶的,正所謂學好三年,學壞三天,小小年紀,若學了璉二哥那般貪花好色豈不毀了。
於是乎,林黛玉和賈環二人便回到船艙的靜室擺開棋局對弈起來。
林黛玉和賈環並不是第一次下棋了,在林如海養病的這段日子,兩人幾乎每天都下幾局。林黛玉的棋力不弱,但跟專業段位的賈環比起來卻還是有些差距,所以一開始輸多贏少,不過不得不說,林黛玉的確聰敏好學,所以在賈環的陪練下提高很快,如今基本可以跟賈環殺個旗鼓相當了,雖然還是輸多贏少,但勝負手一般在三子之內,假以時日,賈環還真未必能穩贏她。
雪雁不懂下棋,站在一旁看了一會便覺得無聊,於是走到甲板上透氣去了。
林黛玉托著香腮思考了一會,終於想到了一步妙著,於是撚起一枚棋子果斷地落下,卻見賈環看著自己微笑,不由一驚道:“莫非有詐?”
賈環搖了搖頭道:“沒有。”
林黛玉蹙起黛眉道:“那環弟你笑什麼?”
賈環輕咳了一聲道:“隻不過突然間想到一個笑話而已。”
林黛玉下意識地問道:“什麼笑話?”
賈環看著眼前女扮男裝,眉目如畫的林黛玉,不由心中一熱,笑道:“林姐姐先告訴我你身上薰的是什麼香,我再告訴你。”
林黛玉搖頭道:“人家哪裡薰香了。”
“沒嗎?我明明聞到了!”賈環說完抓起林黛玉的手,聞了聞那袖子,隻覺那幽幽的香氣直滲心脾。
林黛玉的俏臉一紅,把手抽了回去,嗔道:“胡說八道,我可沒有什麼癩頭和尚給開的什麼冷香暖香的,也沒有好兄弟替我收集花呀露呀的作藥引子,哪來的香氣,你若要聞香氣,找你寶姐姐去。”
賈環暗汗,笑道:“好好的,又提寶姐姐作甚?”
林黛玉似笑非笑地道:“那你告訴我,當初那《長生殿》的手稿,後來為何會在寶姐姐手裡?還有那《桃花扇》的劇本,是誰讓我抄一份給寶姐姐的,你不愛提她,我偏提她。”
賈環愕了一下,繼而笑道:“那《長生殿》的手稿原是我賣給寶姐姐的,當時我還不知道買家就是寶姐姐,敢情寶姐姐還把那手稿留著,被你瞧見了。”
林黛玉噗的笑道:“我也聽寶姐姐說了,當時你還賣了兩百兩銀子,死活不肯降價,嘖嘖,你當年才多大,就掉錢眼子去了,還賺親戚銀子,羞也不羞!”說完伸出食指戳了一下賈環的額頭。
賈環趁勢抓住林黛玉的玉手,用力吸了一口袖間的香氣,笑道:“真香!”
林黛玉頓時霞生雙頰,羞惱地拂了賈環一袖子,後者頓時捂著眼睛哎呀了一聲。
林黛玉吃了一驚,隻以為傷到眼珠子了,連忙緊張地湊上前查看,結果某人卻笑嘻嘻地鬆開了手,眼珠子骨碌碌的,根本沒事,氣得林黛玉捏起粉拳便要捶。
賈環連忙笑著討饒道:“林姐姐饒了我這一遭吧,要不我給您講個笑話陪罪吧。”
林黛玉哼了一聲道:“也罷,若不好笑,加倍處罰!”
賈環好整以暇地清了清嗓子,道:“姑蘇城外有座山,名叫黛山,山上有個洞,喚作林子洞。”
林黛玉皺眉道:“姑蘇是我的老家,從來沒聽說過黛山,更加沒聽說過什麼林子洞,怕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賈環笑道:“觀棋不語真君子,聽古勿駁古,林姐姐難道不懂?”
林黛玉隻好氣道:“那你繼續講,我不插嘴就是了。”
賈環笑吟吟地道:“林子洞裡住著一群耗子精,這一日正好是臘初七,老耗子在洞中升座議事,把一眾大耗子小耗子都召集到座前,說道,明日是臘八,世上人都熬臘八粥,如今我們洞中果品短少,須得趁此打劫些來方妙。然後拔出令箭一枝,遣一能乾小耗前去打聽。一時小耗回報道,各處察訪打聽已畢,惟有山下廟裡果米最多。
老耗子忙問:米有幾樣?果有幾品?
小耗道:米豆成倉,不可勝記。果品有五種:一紅棗,二栗子,三落花生,四菱角,五香芋。”
林黛玉正聽得入神,賈環說到這裡卻閉口不言了,於是好奇地追問:“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