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此案非同小可,涉及人員眾多,說不定還有軍方參與,林大人手頭上必須有兵才行,而雲梯關千戶所這支兵馬是林大人目前唯一可以倚仗的,夥食方麵可不能虧待了。”
陸仁嘉又連連點頭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可是……環三爺剛才不是說雲梯關千戶所的千戶駱炳章私通海寇嗎?那這支隊伍還可信?”
賈環微笑道:“陸大人放心,雲梯關的副千戶馮紫英與本人是世交,絕對可靠,而且但凡忠於駱炳章的中層軍官都被暫時剔除出去了,下層的士兵隻管吃飯領餉,自然誰給飯吃,誰發餉就聽誰的。”
陸仁嘉聞言暗道:“難怪你小子讓本官管飯,敢情是打這個主意。”
不過陸仁嘉又轉念一想,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自己,可見林禦史的確信任自己,於是心下更安了。
賈環又道:“此案非同小可,但辦下來的功勞也非同小可,陸大人把事情做好了,想必林大人逞給皇上的奏本上,不會少了陸大人的名字的。”
陸仁嘉聞言心中不由一熱,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乾勁十足。
話說這位陸縣令的經曆有點特殊,他是以舉人身份候缺出仕的,換而言之,沒有意外的話,一縣父母官便是他這輩子官途的天花板了,今年已經五十出頭的他,坐到縣令這個位置已經無欲無求了,就等著再做十年八年,撈夠養老本便退休安度晚年了。
可是如今突然有個升官的大好機會擺在眼前,陸仁嘉本來冷掉的熱血馬上就沸騰起來,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隻要有機會繼續往上爬,誰願意原地踏步啊?
“嘿嘿,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古人誠不欺我也!”陸仁嘉心裡想著,也不顧腳扭傷了,立即興衝衝地上馬,先行趕回城中安排接待事宜。
賈環看著陸仁嘉乾勁十足地離開,也暗鬆了口氣,林如海帶來的鹽兵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手頭上竟無人可用,隻能依仗雲梯關這支千人部隊,偏生此案牽涉甚廣,背後不知牽扯了多少勢力呢,對方能讓軍方配合行動,可見能量大得嚇人,就連鹽運使張一棟都不可信,自然必須萬分的小心謹慎。
而陸仁嘉雖然膽子小些,但除了馮紫英,倒是如今唯一可信,並且能幫上忙的人,所以賈環苦費心思,又是恐嚇又是畫餅,隻不過是想把陸仁嘉拉攏過罷了,如今看來效果不錯,陸仁嘉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
且說林如海一行浩浩蕩蕩地來到鹽城縣的縣城外,戴士林和何振升兩名百戶率領軍隊駐紮在城外,而賈環、盧象升和鐵虎等人則護送著林如海父女,以及鹽運使張一棟進城安置。
由於林黛玉之前的提醒,賈環這次倒是留心了,暗中觀察下轎時的張一棟,發現這次張一棟走路不便的腿又變回了左腿,不由暗暗納悶了。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隻有兩種,第一種自然是林黛玉主仆之前看錯了,但兩個人都看錯的可能不大。第二種則是張一棟的腳根本沒崴到,他是故意假裝的,一時不留神搞錯,所以漏餡了。
如果是後一種,顯然是不正常的,可是張一棟為什麼要裝受傷?莫非這次海盜襲擊他是知情的,甚至是有份參與的?但是堂堂三品大官,也沒必要以身犯險吧,刀槍無眼,要是不小心挨了一下,豈不賠大發了?
賈環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隻能暗中留意了,並且讓鐵虎和石頭親自看管毒書生沈貫,這位可是關鍵人證,不容有失。
且說馮紫英,率著三十騎風馳電掣地趕到揚州城,徑直從城門衝了進去,負責把守城門的官差本來想攔阻,但見對方的氣勢,跑出來攔隻怕會被撞死,所以隻能放了他們進城,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立即通知了上級,說不知哪來的一群丘八橫衝直撞進了城。
正所謂兵貴神速,馮紫英可不管這些,在街邊隨便抓了個行人,問明亢府的所在,然後便直接奔到亢府門前。
亢令城是揚州最大的鹽商,富可敵國,其府邸的大門卻十分低調內斂,竟連石獅子都沒擺,倒是出乎馮紫英所料,待確認這裡的確是亢府後,便立即命弟兄把守住各處出入口,然後提刀上前拍門道:“開門,友人來訪。”
馮紫英等了好一會,大門才打開一扇,一名門房探頭出來,警惕地問:“閣下可有拜貼?”
馮紫英揚了揚手中的腰刀笑道:“這就是拜貼!”說完一腳把門踢開,帶著十幾名弟兄衝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