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名弟兄匆匆趕了過來,湊到馮紫英耳邊低語了幾句,後者眼前一亮,連忙跟著這名弟兄回到亢令城的書房。
原來這名弟兄剛才搜查書架時,無意中觸動了機關,找到了一個暗格,所以急忙告知了馮紫英,結果馮紫英興衝衝地搜查了暗格,發現裡麵隻是一些尋常的書信,還有部份珍稀飾物之類,並無對案件有價格的東西,不由大失所望。
這時,天色開始漸漸黑下了,整個亢府才搜查了三分一不到,而弟兄們早上經曆了一場戰鬥,又長途奔襲數百裡趕到揚州,即便是鐵人也受不了。
於是馮紫英便下令暫時停止搜查,讓眾弟兄輪流休息進食,而亢府的各處門戶依舊封鎖著,不讓任何人進出。
正當馮紫英坐在台階下啃食著乾糧,一名親兵匆匆趕來稟報道:“千戶大人,揚州知府,還有揚州衛指揮使率著一眾地方官員來了,指名要見千戶大人您。”
馮紫英皺了皺眉道:“沒讓他們進來吧?”
親兵搖頭道:“千戶大人下令不讓任何人進出,所以屬下沒敢放他們進來。”
馮紫英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這個時候,任他天王老子也不能放進來,看好亢百萬,老子去會一會他們。”
馮紫英站起來拍了拍屁股,往府門的方向走去。
揚州知府是正四品文官,而揚州衛指揮使則是正三品武官,來頭都不小,馮紫英這個副千戶隻是從五品,論官職跟人家差得遠了,不過馮紫英並不怵,畢竟是勳貴子弟出身,比這再大的官也是尋常見的,而且他現在是執行公務,有事權在手,理直氣壯。
且說馮紫英來到亢府門口,離遠便聽到有人怒斥道:“滾開,爾等小兵,也敢阻攔本官。”
馮紫英不由挑了挑眉,快步走了出去,隻見一名穿著緋紅官袍,頭戴烏紗的文官正在怒斥兩名把門的弟兄,而旁邊還有一行人,身穿各式官服,其中一人身穿三品武官長袍,正是揚州衛的指揮使戴立,因為是同一係統的,所以馮紫英認得他。
那名正在罵人的緋袍文官則是揚州知府洪文軒,此人是揚州行政一把手,雖然隻有四品,但由於文尊武卑的規矩,所以地位猶在正三品的揚州衛指揮使戴立之上。
“我們千戶大人來了,諸位大人有什麼事跟咱們千戶大人說。”
那兩名負責把門的弟兄麵對一群官老爺,正是壓力山大,見到馮紫英趕來,頓時鬆了口氣,行禮後便自覺退到一邊。
馮紫英拱手行禮,微笑道:“雲梯關千戶所副千戶馮紫英,見過諸位大人。”
揚州知府洪文軒被兩名小兵阻攔了半天,正一肚子火,冷哼一聲道:“馮副千戶不在雲梯關駐守,縱馬闖入我揚州城作甚?何故封鎖滋擾民宅?”
馮紫英不卑不亢地道:“府尊大人有所不知了,下官是奉了揚州巡鹽禦史之命前來抓捕亢令城的。”
洪文軒皺眉道:“亢員外犯了什麼事?林禦史為何要抓捕他,更何況,即便要抓捕,也輪不到淮安府轄下的千戶所動手吧?”
鹽城縣並不屬於揚州府,而是屬於隔壁的淮安府,而雲梯關千戶所則受淮安府的大河衛管轄。
馮紫英淡定地道:“好教府尊大人得知,林禦史昨日下午在鹽城縣巡視鹽場時遭到海寇的襲擊,險些喪命,是本千戶及時趕到擊潰了賊人,並且擒獲賊首兩名,據賊首自己交待,這次襲擊正是亢令城指使他們乾的,而且亢令城長期與海盜頭子顧三麻子勾結,通過其名下的商鋪暗中洗白私鹽牟利,另外,亢令城曾經還試圖毒害林禦史。所以林禦史命本千戶趕來揚州擒拿亢令城,還請諸位大人配合,不要阻撓本千戶執法。”
此言一出,在場的官員均變了麵色,勾結海盜販賣私鹽,襲殺朝廷命官,這可是殺頭抄家的死罪啊,如果是真的,那亢令城這次要完蛋了,愛莫能助啊!
揚州知府洪文軒麵色變幻不定,心中惴惴不安,其他官員也差不多,亢令城是揚州最大的鹽商,社會名流,他們這些地方官員大多與亢令城有交往,而且多多少少都拿過亢令城的好處,之所以巴巴跑來撐場子,也正是因為這個。
可是亢令城如今犯的這個事,在場隻怕沒哪個撐得起這個場子,揚州知府洪文軒撐不起,揚州衛指揮戴笠自然也撐不起。
既然撐不起,那就隻能避之則吉了,所以一眾地方官員便陸續散了,就連洪文軒和戴笠也隻是說了幾句場麵話便離開,不敢再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