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個馮濟仁確實有兩把刷子,手腳麻利地搗弄了一陣子,便將亢令城傷口處的鉛彈夾了出來,也不縫合傷口,而是直接用燒紅的匕首把傷口四周的皮肉燙得滋滋冒煙,然後塗上金創藥包紮好了事,簡單粗暴。
賈環聞著空氣中皮肉被燒焦的味道,又看了看床上四目緊閉,毫無聲息的亢令城,禁不住問道:“這就成了?”
馮濟仁一邊清洗手上的血汙,一邊道:“成是成了,但能不能活還未可知,虧得鉛子打偏了少許,要是正中心臟,當場就得斃命。”
馮濟仁用抹布擦乾手,然後又替亢令城把了把脈,點頭道:“病人的脈息雖然還是很弱,但比之前有力了些許,若能熬過三天,倒是有可能活得了,這段時間喂他喝點參湯,藥就暫時不要喝了,喝了也沒用,若熬過了今晚,鄙人明日再來瞧瞧。”
賈環和盧象升對視一眼,拱手道:“有勞馮大夫了,我送你出去。”
馮濟仁連道不敢,賈環將他送出了房間,並讓蕭管家封了五十兩銀子的診金。
馮濟仁不禁又驚又喜,連忙道謝,五十兩可不是少數目,濟仁堂每個月的營業額也未必有這個數。
賈環微笑道:“我這個長輩的身份比較特殊,還望馮大夫回去後不要跟彆人提起,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馮濟仁心中微凜,忙不迭地道:“鄙人明白,環三爺請放心,鄙人絕對不會跟彆人提起。”
賈環點了點頭,讓蕭管家把馮濟仁從角門送了出去,正準備轉身回房,卻見林黛玉和雪雁主仆往這邊麼走來,於是連忙迎了上去。
“環弟,可是爹遇刺受傷了?”林黛玉俏臉煞白,雙眼微腫,顯然哭過來,一見賈環便焦急地問。
原來林黛玉聽到身邊服侍的婆子議論,說環三爺抬了個血人回後衙,還讓蕭管家請大夫,準備人參什麼的,隻以為父親林如海受傷了,嚇得她急忙趕來問詢。
賈環不由暗汗,他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秘密救治亢令城,沒想到反倒引起林黛玉的誤會,瞧她兩眼紅腫,俏臉蒼白的模樣,可見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於是連忙簡單地解釋了一遍。
林黛玉聞言鬆了口氣,輕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地道:“唬得我差點魂都沒了。”
賈環歉然道:“是我考慮不周,讓林姐姐受驚了。”
林黛玉搖了搖頭,正要說話,門間房突然打開,盧象升從裡麵走了出來:“子明……”
盧象升正推門而出,突然見到賈環正與一名天仙似的少女在說話,不由呆了一下,白皙的臉龐竟然瞬間脹得通紅,連忙轉身退回房中關上門。
相信看過紅樓原著的都知道,紅樓世界中的男女大防還是相當嚴厲的,後宅女眷不能輕易見外男,特彆是未出閣的女子,譬如原著中有一段描寫,賈家同族中有個叫賈芸的,帶工人進園子裡栽花種樹,即便是下麵的丫環也得清場回避。
林黛玉此刻也是臊得滿臉通紅,舉起衣袖遮住頭臉。賈環暗汗道:“林姐姐先回,得空了再跟你細說。”
林黛玉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幾步忽又停下,向著賈環招手道:“環弟,你過來一下!”
賈環忙走了過去問道:“林姐姐有何吩咐?”
林黛玉臉上微熱,回首對雪雁道:“你到前麵等我。”
雪雁便笑嘻嘻地走開了。
林黛玉轉身走到一處庭樹後麵,又對著賈環招了招手,賈環不由有點好奇,跟著走了過去。
此時日已近午,陽光從庭樹的枝椏漏射下來,在林黛玉窈窕的嬌軀上撒下斑斑點點,微風輕拂她額前的劉海和裙擺,有種說不出的唯美之感。
林黛玉本來就是萬中無一的絕色,此時更是美如畫中仙子,那種骨子裡透出來的嫵媚動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妖嬈俗氣,瞧得賈環都有點心搖神曳,仿佛在夢中。
林黛玉見賈環怔怔地看著自己,臉上有些發燒,用手中的團扇敲了後者腦袋一下,嗔道:“呆雁,看什麼呢?”。
賈環回過神,尷尬地笑了笑道:“林姐姐,你神神秘秘地叫我來這作甚?”
“把你的香袋給我吧。”林黛玉輕道。
賈環便將腰間係著的荷葉香包解下來遞給林黛玉,後者接過來看了看,笑道:“這麼多年,虧你還一直戴著這個。”
這隻荷葉香袋正是當年林黛玉送的那隻。
林黛玉從自己的腰間的香袋中取出一張明黃的符紙,放進了賈環的香袋中,道:“這是我前幾天從寺裡求來的平安符,可保平安,你仔細戴著,可彆丟了。”
林黛玉說著便把荷葉香袋重新係回賈環的腰間。
賈環心中一暖,輕道:“謝謝。”
林黛玉係好了香袋,又下意識地替賈環整理了一下衣服,叮囑道:“那些人當街刺殺犯人,顯然是狗急跳牆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環弟你可要小心了,最好不要再摻和進去,讓錦衣衛去查好了,你隻管好好讀書,準備鄉試才是正經。”
賈環苦笑道:“我也不想摻和,可是姑父是此案的主審,想不摻和也不行。”
林黛玉聞言沉默了,她也知道父親現在十分倚重環弟,幾乎什麼事都找環弟商量,而且父親目前身體和精神都大不如前,沒有環弟在身邊幫襯著,自己也不太放心。
“林姐姐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姑父的。”賈環顯然瞧出林黛玉的擔憂,便安慰道。
林黛玉點了點頭:“那你自己小心點,我……回去了。”說完便轉身往後宅而去。
賈環目送著林黛玉窈窕的倩影走遠,摸了摸腰間的荷葉香袋,隻覺芳氣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