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婉寧認得這個老婦。
五年了,許婉寧差點把這麼重要的一個人給忘記了。
“她是當年給我接生的穩婆。”許婉寧眸子陰冷,掃了眼不敢說話的老婦,然後看向裴珩“你怎麼找到她的?”
“找她可費了我不少的功夫。”裴珩找了一張全屋子裡唯一一張能坐的凳子坐下,翹著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還是在遠在幾百裡之外的一個小鎮子上將人找到的,要不是做了虧心事,背井離鄉藏那麼深乾嘛?”
“她什麼都交代了?”許婉寧問裴珩。
裴珩點點頭“交代了,說了不少。你知道的不知道的,她都知道。”
許婉寧知道結果,並不知道過程。
“把你知道的,都再說一遍,若是說錯一個字,小心你的舌頭。”扶鬆在一旁黑著臉說道,他手裡的劍往懷中一抱,嚇得老婦連連磕頭。
“我說,我說。”
老婦看著許婉寧,咽了口口水,開始說話。
“我姓閔,是燕城的穩婆,給無數產婦接過生,在燕城也有一些聲望。五年前的一天,有一個男子來找我去接生,那產婦是懷胎十月足月生的,生了個大胖小子,六斤重。我給她接完生,請我去的那個人就給了我五百兩銀子,我當時就給嚇著了,說接生給個十兩銀子的喜錢就夠了,可那人說,這隻是一半價錢,他讓我再去給另外一位產婦接生,事成之後再給我五百兩銀子。給兩個產婦接生就能賺一千兩銀子,我立馬就同意了,然後那人就帶著我,去了……”
閔穩婆又看了眼許婉寧。
她給很多產婦接過生,也不記得那麼多張麵孔,可許婉寧這張臉,閔穩婆這輩子想忘都忘不掉。
“去了侯府,來給我接生,對不對?”
閔穩婆點點頭“嗯,他帶著我去給您接生。”
許婉寧生孩子的時候,是早產,肚子裡的孩子才隻有七個月大。
當時是因為什麼情況早產的呢?
是去給杜氏請安,她挺著七個月的肚子去給杜氏請安。
崔雲楓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跟杜氏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就離開了,杜氏看許婉寧的眼神就變了。
許婉寧請過安之後就回了寧院。
常走的路,不知怎地就那麼滑,許婉寧重重地摔了一跤,破了羊水。
連大夫都沒請,杜氏就讓人去請穩婆,說羊水破了隻能生。
許婉寧痛了一天一夜,終於生了。
“少夫人當年生下了小公子,才四斤多一點點,又大出血,昏死過去。”閔穩婆突然就哭“我該死,我作孽,我當時也是見錢眼開,我哪裡知道,他是要我把兩個孩子給換了啊!”
“接兩次生就一千兩,彆人要你做什麼事,你心裡沒點數嗎?”裴珩冷冷地問她。
見許婉寧站在自己身邊,裴珩默默地站了起來。
許婉寧是第一次聽說兩個孩子交換的經過。
雖然她已經知道孩子是換了的,可是聽到這些事情的,她心裡莫名其妙就跟被針刺了一下。
她拚了一條命生下的孩子,成了府中人人都可作踐的一條狗。而那個賤人生的孩子,卻成了侯府裡最尊貴的公子,她的心頭肉!
真是可笑啊!
“等我清醒過來之後,已經是好多天以後了,我瞧著那孩子長得壯實,跟我所見不一樣,他們也哄騙我說,孩子被養得很好,月子裡能吃能睡,長得也快,我也就沒有懷疑。”許婉寧頭有些暈,身子有些晃。
身邊有個溫暖的大掌輕輕拉著她的衣袖,往旁邊帶了帶,許婉寧看到一把椅子,坐了下去。
裴珩見她坐下,微微抿唇,露出一抹極淡的微笑。
“找你接生的那個人,是不是侯府公子崔雲楓?”
閔穩婆點點頭“是。我換了孩子之後,他又給了我五百兩銀子,讓我帶著家人立馬遠走高飛,不準再回燕城。也不準將這事情說出去,不然的話,就要我全家的命!”
若不是裴珩找到她,她現在還在那個小鎮子上過瀟灑快活的日子。
有那麼一大筆錢,在鎮子上置辦了一處大宅子,又讓男人做起了生意,她自己重操舊業,做穩婆,這幾年過得風生水起,哪裡還會想到當年換子的孽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