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事,那就等許遠國死了再說吧。
杭楓和許遠國生活的距離太遠,導致那份明明到了極致的恨卻被時間淡化,才會在許遠國臨死前衍生出了幾分血脈相連的親情與悲哀。
而對於許徹來說,正是因為這日日的相處才不斷地加深了原本還懵懂的恨意,也徹底磨滅了他心中曾經期待的那份親情。
說來也好笑,現在最希望許遠國死的人可能不是杭楓,而是他。
因為在許徹看來,隻要許遠國死了這一切就結束了。
等母親知道許遠國把一切都留給了她最厭惡的私生子,她可能也會發瘋吧。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這些年的煎熬與痛苦,總算是要到頭了。
少年這樣想著,垂下的眸底是一閃而過帶著怨恨的冷意。
這是許徹第一次留在家裡吃飯,當奶奶把筷子遞給他的那一刻他竟緊張的不知道該伸哪隻手去接。
看起來凶巴巴的少年此刻卻有些坐立不安,小心翼翼地夾了一筷子麵前的菜。
很淡,沒什麼味道,應該是忘記放鹽了。
可許徹卻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飯菜。
他沒有說話,隻是低下了頭,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奶奶給他倒了杯水,關懷地叮囑說:“彆吃那麼快,這樣對胃不好。”
許徹沒有說話,手上的動作卻還是在不斷地加快。
就像是在沙漠裡渴了很久的人麵對乾淨的水源,許徹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次,所以他想儘可能多吃一些奶奶做的飯菜,就像彌補這些年來他所缺失的親情。
直到感覺到自己胃的承受到了極限,許徹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筷子。
他抬頭看向牆上的時鐘,再次和奶奶確定:“杭楓真的不會突然回來嗎?”
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這麼早離開奶奶。
他想在奶奶的身邊多待一會,而不是回到那個冰冷的壓抑的讓人窒息的家裡。
奶奶笑道:“他陪朋友過生日,不可能這麼早回來的。”
許徹鬆了一口氣,但隨即也像是意識到了些什麼,說:“他有朋友了?”
在許徹的記憶裡,自己這個弟弟從小性格就孤僻,如今有了朋友?那也是件好事。
“對啊。”奶奶點了點頭,笑著說:“和小楓一個學校,也是聖斯利的,他們還當過同桌呢。”
和杭楓一個學校,許徹的心裡隱約有了答案。
但他還是裝作不經意地問道:“叫什麼名字啊。”
奶奶回答道:“叫宋伊,唐宋元明清的宋,伊人的伊,名字也很好聽。”
意料之中。
許徹抿了抿唇,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卻握緊了些。
一個學校的,當過同桌,幫過他很多忙。
所以啊,才會是朋友啊。
奶奶沒有察覺到許徹在想什麼,而是繼續道:“小姑娘長得好看人心地又好,這段時間幫了小楓和我很多忙的。你看,牆上的日曆和鐘都是她掛的,還有那隻甲魚也是她送的,平時也都是小楓養著,彆看小楓那孩子平時不愛說話,照顧小動物還是很用心的。”
甲魚?
許徹的目光順著奶奶手指的方向看向了陽台。
魚缸裡,一隻甲魚趴在那,遠遠隻能看見一個殼。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就想到了那顆糖,那顆他最喜歡的糖。
那是他自己平時都舍不得吃的東西,卻還是給了她。
可是那塊糖,最後卻意外的出現在了杭楓的手上。
因為他們才是朋友嗎?就因為他們是朋友嗎。
許徹一直想做一個好哥哥,隻是他和杭楓之間的關係並不合適,也一直沒有辦法完成這個夢想。
突然間,他又覺得自己想去爭一些東西。
這種心理奇異又矛盾,心臟處並不疼,但是卻又微妙般發癢似的促使他會不斷去想這件事。
但具體是什麼,又為什麼,他也還沒有想明白。
少年抿了抿唇,鬼使神差般地抬起頭看向了奶奶,輕聲開口道:“奶奶,我可以把那隻甲魚帶回去嗎?”
“我……很喜歡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