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換做多年前,元貞定要讓人掌他的嘴,可今非昔比,這老宦官品階不低,一看就是大內派來確認她身份的人。
老宦官最後在她臉上巡睃了一眼,轉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
一個灰衣小內侍端著托盤走進來,托盤上放著一隻碗。
元貞遲疑。
“這……”
老宦官咳了一聲:“之前已經來過幾撥人看過娘子了,這些人說是以前在上京大內服侍過,實際上都是些邊角廢材,從未在貴人跟前服侍過……”
這倒是實話。
宣仁二十一年,北戎攻破上京,除了擄走了一眾皇室宗親高官大臣,連大內的宮人也未放過,擄走了共計三千餘人的宮人內侍,以及無數能工巧匠。
能不被擄走的,要麼年紀太小,要麼就是些邊緣人物當時躲藏起來了。
“前日,倒有一真正的大內老人兒來看過娘子,乃當年孝恭肅皇後身邊服侍的近侍……”
孝恭肅皇後乃宣仁帝正宮皇後,本家姓吳,人稱吳皇後。五年前死在北戎,被南朝這邊尊封為孝恭肅皇後。
她身邊服侍的宮人,自然是見過彼時還是帝姬的元貞。
“此人姓甚名誰?內官可否告知?”元貞按下心中不祥之感,詢問道。
老宦官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下:“大抵是時過境遷,此人容貌大變,娘子並未認出來,又或是娘子本就不識得此人——”
事已至此,形勢已經很明顯了。
不管是不是有這個人,不管之前宮中老人是否認識她,顯然這老宦官以及他背後之人,認為她是個贗品。
又或是,哪怕她真就是元貞帝姬,他們也不打算認她。
畢竟,她是真是假,都是他們一己之言。
但元貞還抱著僅剩的一絲希望:“何必聽從一個宮人的一己之言,我既回來了,官家必然不會避而不見,不如就讓官家親自來確認我是否是元貞帝姬。”
“大膽!”
“官家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老宦官勃然大怒。
“你這婦人,你既尋了上門,又自稱是帝姬,我等自是以禮相待喚你一聲娘子,可你不過是個市井無賴的潑皮婦人,也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實話不怕告訴你,你既謊稱從北戎逃來,大內自然要查證。”
“這幾年南朝與北戎也不是沒有往來,大內早已派人去北戎詢問過,元貞帝姬已於月前病逝在北戎都城,哪裡還有什麼元貞帝姬?官家得知這一消息大慟不止,至於你膽敢這冒名頂替他人的賊婦——”
老宦官一揮手。
“來啊,把這藥給她灌下去!”
不由分說,數名內侍蜂擁而上,將元貞團團圍住。
她早已非當年養尊處優的帝姬,這些年的遭遇也磨礪得她能忍常人不能忍,受常人不能受。
彆人來拿她手腳,她反手就撓了回去,掙紮、廝打……可惜雙拳難敵四手,那藥終究還是被灌了進來。
哪怕被她吐了一半,還是有一半被灌入腹中。
“……什麼不冒充,你竟冒充元貞帝姬,真是不知死字怎寫!不知咱官家幼年與元貞帝姬親厚,雖不是親生,卻勝似親姐弟,老虎的胡須也敢亂摸……”
被撓了臉的內侍也惱怒附和:“此女甚是凶悍,哪是皇家貴女,說是市井悍婦也不為過。”
這藥毒性太大,很快元貞便覺得手足麻痹,渾身僵硬,腹中卻宛如火燒一般,喪失了掙紮。
見此,幾個內侍將她扔在地上,退出門外。
屋中隻剩了老宦官一人。
少頃,他來到元貞身邊,蹲了下來。
先按了按她僵硬的手腳,又看了看她正在往外淌血的眼鼻,這才放下心來,低歎了一聲。
“帝姬,您是個巾幗英雄,當年上京城破,您苟且偷生護住了先皇和官家,之後又尋了機會將官家這根獨苗送了出來,楊將軍要帶您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