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明明已經結束了,為什麼還會發生逆轉。
“九點了……”楊明聲嘶力竭,跪倒在地。眼前出現一雙腿,那人繼而蹲下來,突如其來地,一隻手用力捏住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臉,與其對視。
眼前是笑容優雅的安無咎,滿嘴的血液令他看起來像個可怖的食人魔。他舔了舔嘴唇上的血,撇了撇嘴,“記得我之前講的,關於恐怖片的技巧嗎?”
他力道極大,指尖掐住的皮肉都發白。
“看在你捅了我一刀,讓我變正常的份兒上,我再教你一個小小的技巧。”說完,安無咎湊到楊明的耳邊,輕聲說了兩個字。
“詭計。”
他笑了起來,笑夠了又鬆開手,拍了拍楊明迷茫的臉,用頗為遺憾的口氣說,“你這個腦子,不適合做反派。”
“還是我來比較合適。”
“還記得會客廳的石英鐘嗎?”安無咎兀自站了起來,雙手在背後一背,頗為俏皮地轉了個身,伸出手,做了個扭轉的動作,小聲開口。
“今天早上,我把他調快了二十分鐘。”
“你不覺得……”安無咎抬了抬眉,臉上的笑容消失。
“昨晚那個美好的夜晚特彆短暫嗎?蠢貨。”
短暫的成功和巨大的失敗,將楊明的理智磨得粉碎,他呆愣在原地,聽見沈惕的輕笑後又好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焦急地伸出雙手抓住沈惕的腿。
這一次再也沒有命令式的□□,而是苦苦哀求,“沈惕、沈惕……快,幫我殺了他們!求你了,幫我殺了他們!”
沈惕那張英俊的麵孔露出抱歉的表情,紳士中透著一絲可愛。
“不好意思,一分錢一分貨。”
“音樂已經放完了,我們的合作就結束了哦。”
他從呆滯的楊明手中抽離,一步步,站到了安無咎的一邊。
“你為什麼要幫他……”楊明遲鈍地跟隨他的腳步望過去,喃喃發問。
“為什麼?”沈惕笑了笑,攬住了安無咎的肩,“這可是個好問題,你不說我都不好意思自己丟包袱。”
他拍了拍手,“聖音,我要公開我的紅線。”
然後他又撞了撞安無咎的肩,“你也公開啊。”
“這麼快就要上彩蛋嗎?順序不太對吧。”看著楊明一副可憐蟲的樣子,安無咎又如同施舍好心一樣,“好吧,反正時間不多了,那就公開吧。”
這是第一次,有人主動要求當眾公開自己的線。
聖音出現:“即將公開玩家紅線。”
轉瞬之間,兩人的周身出現許許多多紅色的光點,如同螢火一般,在空氣中流轉,漸漸地,聚攏成兩條細長的紅線。
一條發著光的紅線,繞住沈惕的手腕,然後向另一端延伸,勾上安無咎的腕骨,一圈一圈,緊緊纏繞。
另一條,則是相反的路徑,圈住同樣的人。
沈惕笑著抬起自己的手腕,一如當初展示那副手銬一般。
“看到了嗎?我們是雙向暗戀的關係哦。”
楊明目光呆滯,他明白了。
沈惕複製了安無咎換線的能力。
方才老於的紅黑線並不是安無咎換的,而是沈惕。
這是他預謀已久的暗戀。
楊明知道自己輸了,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輸得這樣徹底和難堪。
但這就是安無咎想要的。
他不隻是想要贏。
而是徹底摧毀對手意誌的贏法。
猩紅的決鬥閾上方出現白色的應戰倒計時。
3——
2——
1 。
“玩家楊明未應戰,本輪決鬥直接判定玩家吳悠獲勝。”
“楊明血條數歸零,死亡。”
“不……”楊明甚至沒有喊完最後的不甘,頭頂的血條就變成冷冰冰的灰色,曾經自認勝券在握的他轉瞬間成為一具屍體,重重地倒了下去。
隻揚起一身塵埃。
安無咎的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還不夠刺激。
他仿佛感覺不到任何情感,哪怕是敵人的死亡,也隻能輕微地令他感受到一點點快樂。
這快樂就像是隔著一片毛玻璃,一場霧,看不真切。
遠遠不夠。
他轉過臉,看向決鬥閾外的老於,他臉上的表情倒是很有趣,一臉的震驚。
老於低聲道,“這一切果然都是你做的。”
“對啊。”安無咎攤開雙臂,玩世不恭地點了點頭,“就是我。”
他毫無認罪伏法的意思,甚至引以為豪。
“那邪·教徒……”
安無咎看向吳悠,“小鬼,這場戲你導的,你來說。”
吳悠低聲道:“根本沒有什麼邪·教徒。”
“是那副《最後的晚餐》給我的靈感,還有什麼比一個混跡其中的叛徒,更容易攪動人心的呢?”安無咎笑了出來,朝他向前一步,離開決鬥閾,與老於麵對麵,說出一句令他渾身發寒的話。
“還不明白嗎?邪·教徒就是你和吳悠啊。”
老於不敢相信,“什麼?”
原來自己腳腕上的痕跡,後背磨損的傷,都是有原因的。
“你肯定很奇怪,吳悠怎麼能做到進入你的房間,將你拖出來呢?如果你在房間裡,他在門外,分明是連你的房門都無法打開啊。”
沒錯,他直接命中了老於心中困惑的地方。
安無咎聳聳肩,“事實上,他根本沒有自己打開你的房門,也不需要。”
老於仍舊皺著眉,不明白其中要義。
“剛剛才說過,現在就忘啦?”安無咎用手把下半張臉的血抹開,“時間是我的工具啊。”
“早上我把石英鐘調快了。所以你們認為的9點,並不是真正的9點。但這不是我第一次改變時間。”
安無咎歪了歪頭,他沾了血的臉表情純潔,呈現出一種微妙的、既天真又殘忍的感覺。
“進入地堡的第一天,我就把會客廳的石英鐘調慢了五分鐘。”
就在他被上野和劉成偉欺辱之後。
“所以鐘上顯示的晚上12點,也並非是12點,而是12點過5分。”
“這五分鐘,足夠讓你被催眠氣體迷暈過去了。”
原來……他打了一個時間差,讓自己誤以為還沒到強製入眠的時間,所以被迫在室外入眠。
安無咎耐心而輕柔地繼續說著,如同專業的屠夫講授自己如何解剖一頭家畜那樣細致。
“我指使吳悠陪你夜聊,拖住你直到快到11點50分,然後讓他裝作不經意地告訴你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等你們穿過一段又一段的甬道,並肩走到休息室門廊,再站在門口互道幾句晚安,催眠氣體就差不多要控製你的大腦了。”
他惟妙惟肖地發出咚的一聲。
“等你打開門,暈倒在地,吳悠把你拖到楊明的房門口,拉起你的手打開楊明的門。再將你們倆一一拖到決鬥閾。”
說到這裡,安無咎露出慶幸的笑容,“你知道多巧嗎?你們的決鬥沒有武器。”
老於驚詫地望向吳悠的方向。
一路偽裝吳悠卸下包袱,輕聲開口:“沒錯,所以我用你的手捂住了楊明的口鼻,悶死了他一條命,然後再把你們拖回去。”
“可是我醒過來的時候是在床上。”
“嗯。”吳悠說,“所以我先用你的手打開楊明的房門,然後把他拖進去,弄回到床上。這個時候我的能量條已經失去了一半,我就回到儲藏室,吃麵包喝水,使用藥物,然後一直等,等到我的能量條逐漸恢複到可以承受另一次犯規,再出來,把你送回到你的床上。做完這些以後,我再補給物資。”
“可是你哪來的這麼多物資?”
“我給的。”鐘益柔舉了舉手,“我們可是舉全家之力,供這個小童工了。”
難怪。
當初車輪戰的時候,老於就很奇怪,為什麼吳悠進入決鬥閾的時候能量條是滿格。
大家到了那個時候,因為沒有及時進食喝水,能量條多多少少都有損耗,除非有大量補給過物資。
他從未設想過,眼前這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會如此縝密地完成這樣一場暗度陳倉。
更想不到,表麵上四麵楚歌的安無咎,早在第一天,就背地裡布局出精密的連環套。
“劉成偉的屍體也是我搬過去的。”吳悠坦白,“無咎哥說,嚇唬嚇唬你們,讓大家因為非自然的現象更加混亂。”
人在封閉的環境中呆久了,思想會變得遲鈍,猜疑心會越來越重。
“原來如此。”老於聽罷,臉上露出釋懷的笑。
他看向沈惕,“你也加入了他們,才換了我的線嗎?”
沈惕撇了撇嘴,“我可沒有被某人邀請,可能是我不配吧。”
“我本來不想換你的線,因為我根本沒想過進入下一輪。”
“但是我突然改變主意了。”
他的表情十分難得地嚴肅下來。
“強行暗戀一個我想暗戀的人,還挺有趣的。”
話儘於此,地堡忽然間搖晃起來,天花板上的壁畫、壁龕中的聖經、鋪滿了地麵的暗紅色地毯,一切仿佛都臨近崩塌。
轉瞬間,決鬥室的紅色光幕粉碎開來,化作許許多多的光粒,牆壁同樣如此。
四周圍的一切化為混沌。
身處混沌之中的他們,聽見了聖音。
“恭喜各位玩家在本輪遊戲中存活。”
“下麵開始為各位結算生存價值分數。”
“玩家老於,自身生存價值為3分,被迫換線後,紅線連接上野但上野死亡,無法獲得其分數,黑線連接安無咎但安無咎存活,無法獲得其分數。老於得分總計3分。”
“玩家吳悠,自身生存價值為5分,紅線連接老於且老於存活,其生存價值為3分,黑線連接劉成偉且劉成偉死亡,其生存價值為2分。吳悠得分總計10分。”
“玩家鐘益柔,自身生存價值為7分,紅線連接吳悠且吳悠存活,其生存價值為5分,黑線連接老於但老於存活,無法獲得其分數。鐘益柔得分總計12分。”
“玩家沈惕,自身生存價值為1分,經主動換線後,紅線連接安無咎且安無咎存活,其生存價值為4分,黑線連接上野大成且上野死亡,其生存分數為6。沈惕得分總計11分。”
“玩家安無咎,自身生存價值為4分,經主動換線後,紅線連接沈惕且沈惕存活,其生存價值為1分,黑線連接楊明且楊明死亡,其生存價值為8分。”
“安無咎得分總計,13分。”
周圍的混沌逐漸化為一片清朗的純白。
聖音宣布了最終結果。
“恭喜排名前四的玩家順利通關,成為“紅與黑的殘殺”的幸存者。”
“回到現實後,各位將獲得本次遊戲的獎勵積分,以及各位的交易積分。同時,你們將擁有24小時自由時間。”
“請遵守聖壇的規定,準時回到遊戲艙。否則,我們將會對幸存者直接[抹殺]。”
“請記住,幸存是暫時的,隻有死亡才是永生。”
話音剛落,純白的四周變作全黑,安無咎感受到巨大的重力作用,狠狠地躺倒在地。
後背接觸地麵的一瞬間,他睜開了眼。
他並不在什麼地麵,而是鐘益柔口中的遊戲艙裡。
這個狹小的遊戲艙如同冷凍艙,他的臉上罩著呼吸機,手臂上插了許多輸入管,大概是防止遊戲過程中無法攝入食物,特意製作的營養補給係統。
在遊戲裡,他已經換上了白色襯衣,但是此時此刻,他穿的卻是初始化的黑色上衣。
手腕的傷很嚴重,沒有縫針。
頭發也還是長發。
安無咎取下呼吸機,一一拔下這些管子,從遊戲艙裡出來。
腳踩上地麵的時候,腿都是軟的。抬頭看了看,麵前是一扇巨大的、寬廣無比的門。
這是一間大到令他驚異的倉庫。
安無咎回頭,心更沉了沉。
在他的身後,是多到數不清的遊戲艙,在地麵,在二樓,甚至掛壁在牆上。
裡麵通通躺著活生生的人。
回過頭,他朝大門走去,久違的光亮照得他睜不開眼,隻能抬手擋住。
迷茫之中,他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安無咎。”
循聲望去,他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強光刺眼的後遺症令他如今的視野變得奇妙,充斥著彩虹色的光圈。
萬分熟悉的,那雙綠色瞳孔出現。
“好久不見啊。”
安無咎愣了愣。
“……很久嗎?”
沈惕攬住他的肩,笑得十分討好。
“帥哥,我現在無家可歸,你可以收留收留我嗎?”
安無咎抬頭,靜靜地看了他許久。
他和自己不一樣,身上所穿的服裝沒有任何變化,頭發長度也沒有變化。
但沈惕的手上拿著那個在遊戲裡已經被安無咎劈裂的觀音麵罩,隻是現在的麵罩完好無損,像是從未發生過決鬥一樣。
安無咎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個被楊明洞穿的傷口也沒有了。
果然遊戲裡發生的事並不會影響到現實生活。
那麼他手腕上的傷就隻可能是現實中發生的,所以在初始化進入遊戲的時候,才會直接帶入到遊戲世界中。
“喂。”
聽見他的聲音,安無咎才回過神,看見沈惕低著頭,湊自己很近很近,鼻尖幾乎就要碰上。
“你為什麼不理我?我都向你求助了。”
看著此時此刻,遊戲之外的沈惕,安無咎仿佛看見了一條小狗,還是會拚命搖尾巴裝可憐的那種。
這種奇妙的幻想令安無咎感到有趣,又陌生。
“我不相信你無家可歸。”他的語氣單純又直白,完全沒有要顧及對方感受的意思,“你說的話沒幾句真話。”
“你怎麼能這樣說我?”沈惕又一次捂心口,一臉委屈,“我對你可是一片丹心啊。”
是那種強行把暗戀箭頭對準他的丹心嗎?
安無咎依舊不相信,自顧自地離開了遊戲工廠。外麵的世界對他而言陌生又熟悉,灰蒙蒙的、潮濕的空氣,似有若無的化工品氣息,抬起頭就能看到虛假的蔚藍色人造天空。
工廠的地點似乎很偏僻,周圍都是一望無際的荒地,散落著廢棄的飛行器殘骸,安無咎走在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公路上,沈惕就跟在他的身後。
“你不檢查一下你的積分?你是第一名,應該獲得不少吧。”
聽他的話,安無咎也停下腳步,發現在現實中也能打開他的遊戲麵板。麵板的最上方有一則消息,是上一輪遊戲的結果推送。
[聖壇:
恭喜玩家安無咎獲得“紅與黑的殘殺”第一名,您的獎勵積分共20000聖幣,已歸入麵板中。
為您公布其他玩家成績,第二名為玩家鐘益柔,所獲積分為15000聖幣;第三名為玩家沈惕,所獲積分為10000聖幣;第四名為玩家吳悠,所獲積分為5000聖幣。]
階級與階級之間的差距還真不小。
緊接著,安無咎看見了自己的交易信息。
[您簽訂的合約已生效,將為其他幸存者分放您承諾的積分。]
耳邊忽然出現溫熱的呼吸,安無咎一側頭,鼻尖擦過沈惕臉頰。
他防備地退後一步。
“你乾什麼?”
沈惕卻一本正經地反客為主,“你果然在騙人。當時你簽合約的時候我就覺得很奇怪,口口聲聲說自己有五萬積分,可擬定合約的時候卻不寫明具體數字。”
他手掌往右一滑,出現了一個安無咎可見的麵板,上麵是他從安無咎這裡獲得的交易積分,才1428.6
“太黑了,死了三個淘汰一個,但還是按照七等分來算,真是太黑了。”
對於這一點,安無咎竟然沒有感到絲毫的愧疚,他抿了抿嘴唇,心中竟冒出一絲久違的雀躍。
“我確實騙人了。”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大家都騙人了。”
沈惕的麵板冒出一個新的交易消息,是五千積分的進賬。
“你這又是什麼?”
沈惕歪了下頭,“這當然是我騙人的獎勵啊。”
就在兩人交談時,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出現,安無咎一側頭,看見靠近遊戲倉庫那一頭的公路上,一輛摩托車飛馳而來。
但這輛車並沒有筆直駛出這裡,而是炫技似的來了個漂移,停在他們兩人的麵前。
車上是個身形苗條,穿著緊身摩托車服的人。
她跨步下來,摘下頭上的摩托車頭盔,甩了甩一頭烏黑靚麗的秀發。
“你們走得真慢啊。”
鐘益柔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竟然是騎摩托車的。
這反差令安無咎多少有點驚訝。
鐘益柔將頭盔夾到胳膊下,來到安無咎身,“你去哪兒?我捎你一程?”
還沒等安無咎開口,沈惕先橫插進兩人中間。
“你稍他一程,我怎麼辦,跟在你們後頭跑啊。”
鐘益柔大笑,“也不是不行啊!你腿這——麼——長,跑起來應該比我們快很多吧。”
安無咎也忍不住,輕聲笑了笑,又瞥了一眼沈惕。對方可一點兒沒有吃癟的樣子。
沈惕把安無咎往自己這邊一拽,“大美女還是自己回家吧。”
雖說沈惕是個怪人,但安無咎想了想,如果自己乘順風車走了,似乎對他來說不太公平。
他往前望了望,這條路這麼長。
自己一個人走會不會遇到不好的事?
“我還是跟他一起吧。”安無咎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看起來格外乖巧,把鐘益柔看得一愣。
“不會吧。”鐘益柔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人,“你們不會真的……那個了吧。”
“那個?”安無咎還在迷茫之中,沈惕直接伸手送客,“快走吧妹妹,路上開車小心,見到電子狗記得躲哦。”
鐘益柔隻好一臉擔憂地跨步上車,戴上頭盔。
“那什麼,彆的我管不著,你們就……記得做好措施哈,安全第一。”
安無咎不明白,“措施?”
“哦對了。”鐘益柔想到什麼似的,打開自己的麵板,點了幾下,然後才發動摩托車。
“我給你傳送了我的地址,記得來找我給你治一下受傷的傷。”她轉了個頭,單手扶住把手,另一隻手高高揚起,對身後的兩人揮了揮。
“一會兒見!”
安無咎打開麵板的消息欄,果然有一條顯示地址和地圖的位置分享。
在分享的下麵,還有一個加好友的消息,是鐘益柔。
“彆加她。”沈惕搶先說,“一看就不喜歡我們男的。”
這話來得莫名其妙。但安無咎又有些好奇。
他故意點了接受,然後問沈惕,“為什麼這麼說?”
“直覺。”沈惕強調道,“摩托車帶給我的直覺。”
這個理由毫無道理。
安無咎自己朝前麵走去,空曠公路兩側的黃沙荒地格外蒼涼,像是一片核爆過後的無人區。
他想到記憶中,許多人尋死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極端天氣的時候,沙塵暴和龍卷風齊齊趕來替他們收屍,仿佛死得也很壯闊。
想到這裡,他忽然想到沈惕在遊戲的最後說的話。
“為什麼你說,沒想過活著通過上一關?”
他的問題問完,一直玩世不恭的家夥突然間沉默了。
安無咎開始思考,是不是自己太直接,戳中了他的傷心事。他的心頭很快湧起一股愧疚,於是脫口而出。
“抱歉。”/“很簡單啊,就是不想活了。”
兩個人的聲音重疊在一起,被荒野的風吹散。
安無咎停下腳步,看向他,一番思索之後,還是選擇直白地提問。
“為什麼?”
難道他參加這樣殘酷的廝殺遊戲,就隻是為了自殺嗎?
“沒什麼好抱歉的。”沈惕率先回應了安無咎的話。
他的頭發被風吹亂,嘴角掛著微笑,這張臉上平白多出些少年氣。
“他們都說,這個遊戲很殘酷,第一關可能就會死。於是我就來參加了,我想知道,死亡是什麼感覺……”
說完他轉過頭,那雙漂亮到極致的眼睛望著安無咎。
“我的父親是一個酗酒成性的家夥,他打我,打我媽媽,把我媽媽殺了,挖了腎臟去黑市換了1000塊,買了一大堆的酒和藥,在家裡醉生夢死。醒來了就打我。”
說著,他看見安無咎那雙烏黑的眼裡閃動出淚光。
仿佛下一刻,這個在遊戲裡兵不血刃的家夥就要為他的悲慘經曆而感動,那種多到要湧出來的同情心甚至會讓他哭泣。
沈惕忽然笑了出來,甚至笑得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你覺得這個故事怎麼樣?夠像嗎?”
安無咎有些迷茫,“像什麼?”
“像真的啊。”沈惕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臉上做出十分無所謂的表情,“不像的話我再說一種。”
他很直接地告訴安無咎,他在騙人,剛剛說的每個字都是假話。
不僅如此,沈惕還引以為傲,笑容張揚。
“我可以給你編出一百套不重樣的。”
“還想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