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錢買下的一分鐘很快就到了。
嘀的一聲過後, 沈惕那邊的聲音即刻被切斷。
不知為何,聽見他的聲音,安無咎還有些恍如隔世。
這麼快就出去了嗎……
方才他說的話不斷在腦海中盤旋, 說什麼沒關心過, 明明自己從一開始就在擔心他,安無咎暗自拉扯,又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在意沈惕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個舉動。
說什麼放在心上啊。
太曖昧了。
藤堂櫻的身子朝他前傾, “你和沈惕關係很好?”
安無咎的思緒這才被拉回,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馬奎爾便冷嘲熱諷起來。
“這家夥是誰啊?腦子不清楚吧花錢買這個?”他的臉上露出很是不滿的表情。
倒是周亦玨饒有興致,“這恐怕是安先生的追求者之一吧。”
他說話慢了許多, 在“之一”兩個字上咬字很重。
合桌之後, 他也從斜對麵坐到了安無咎這一邊, 側著臉, 眼睛時時刻刻盯著他。
奇怪的是, 一直以來對表情有著極強控製能力的安無咎此刻竟有些麵紅。
明明一滴懲罰飲料都沒有喝。
他張了張嘴,又頓住, 模樣很是可愛, 比起之前那個遊刃有餘的他, 現在這樣反而有了幾分煙火氣。
“不是……”安無咎思考了一下他和沈惕的關係, 竟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來描述。
於是他很簡略的解釋, “是認識的人。”
吳悠下意識撇了撇嘴。
周亦玨倒是笑了。
在聖壇彆的不怕,就怕有軟肋。
眾人的節奏都被沈惕一個廣播打斷,連那個叫諾亞的小女孩都在打量安無咎,一雙天真純潔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安無咎快速地拉回理智,思考起之前馬奎爾設下的難題。
自己的骰麵是1、1、2、3、6。
“你剛剛叫了5個6, 沒錯吧。”
安無咎想,馬奎爾方才輸得很是不服氣,這局應當是最想掙回麵子,照這個目標來看,他或許更喜歡一開即中的局麵,這樣才顯得自己能力高超,戲劇性也更強。
“是啊。”馬奎爾揚了揚眉,“我還以為你被剛剛那個叫沈什麼的小情郎說的甜言蜜語迷倒了呢,原來還記得我們有賭局啊。”
“他不是什麼情郎,他的名字叫沈惕。”安無咎認真地解釋,然後毫無征兆地叫了骰。
“6個6。”
安無咎說得很快,恢複了彼時輕鬆自得的神情。
“6個6……”馬奎爾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咧嘴一笑,“那就7個6吧。”
又加一個?
安無咎隻有3個6,此時不開,再想開他,勝率就更低了。
他沒多想,隻抬起眼,見馬奎爾一臉得意的笑著,一雙眼滿是挑釁與征服欲。
安無咎忽然意識到,馬奎爾是故意的,就賭他敢不敢繼續,畢竟他動過骰子,想要幾個6都不是不可能。
在老千的麵前,勝率什麼都不算。
“8個6。”安無咎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既然要賭,就陪他賭到最後。
就算馬奎爾作弊,將自己的骰子統統換了,也不可能正正好好猜到他隻有兩張非6的牌。
馬奎爾沒有料到,眼前這張看起來冷清又漂亮的臉蛋,背後竟然藏著一顆這麼倔的心。
他頗為玩味地勾著嘴角,伸了伸手掌。
“開。”
吳悠感覺心都吊在嗓子眼了。
安無咎的內心異常平靜,伸出手,覆在盅蓋上。
打開的瞬間,安無咎盯著馬奎爾的手。
至少在開蓋的時候他不可以動。
“一二三……”馬奎爾數了數安無咎的,然後頗為自大地笑了出來,“看來是我贏了啊!”
他的骰麵分彆是1、4、6、6、6。
算下來,全桌7個6,安無咎輸了。
“你又出老千。”吳悠冷哼一聲。
馬奎爾一臉不屑,“小朋友,你哪隻眼睛看見了,空口無憑,你說話可得講證據的。”
這時候,挨著馬奎爾坐的小女孩也指著他的骰盅戳穿,“不對,我記得,這個叔叔最開始搖出來的明明是1、4、4、5、6,你動了兩個骰子。”
小女孩出來拆台,馬奎爾又惱又怒,兩隻手拍到矮桌上,震得骰子都跳了起來,“你胡說!”
“我沒有。”小女孩仰著臉與他對峙,“我記得的。”
“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毛丫頭,你數得清幾是幾嗎?沒人會相信你,再說了……”馬奎爾厚顏道,“這裡有規定不可以出千嗎?你問問聖音,會罰我嗎?”
爭執之下,另一個當事人顯得格外平靜。
安無咎其實早有預料。
馬奎爾最初就動了骰子,除了1這一麵,其他幾麵都挨著六,任憑哪個,小指壓著翻一個麵就變作6。
這對他來說應該很簡單。
安無咎並不為自己輸給了馬奎爾感到沮喪。
馬奎爾這一招埋伏到這裡,即便安無咎在他喊出7個6的時候選擇開,也是輸,場上正正好好7個6。
他心如止水,伸手隨意挑選了一杯懲罰飲料,在眾人的注目下將杯中液體儘數喝下。
“你還好吧。”吳悠擔心他喝了會出問題。
安無咎隻是輕輕搖頭,對吳悠笑笑,“還挺好喝。”
見兩人關係親密,馬奎爾譏笑出聲,“安無咎,你還真是討男人喜歡,年輕的年紀大的都能討好。”
麵對這樣的譏諷,安無咎也隻是淡淡笑笑,握住骰盅手腕輕晃,將五粒骰子晃入盅內。
在馬奎爾眼裡,那裹著紗布的雪白手腕晃上一晃,都像是**。
“開始吧。”安無咎臉上笑著,心是冷的。
骰子碰撞得響亮,兩人不約而同停下,在馬奎爾掀開蓋麵,想看骰子的時候,安無咎早已看完,正好整以暇地盯著他。
說來也怪,馬奎爾正巧在這時候抬眼,對上安無咎的眼神。
安無咎眉一挑,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左手托腮望向他,“不是應該看骰子嗎?看我乾嘛?”
他一說完,吳悠感覺自己內心深處的一個小雷達嘀嘀直響。
又變了又變了。
怎麼這麼無聲無息就變了。
馬奎爾也懵在原地,皺了皺眉,感覺不大對,又說不出哪裡不對。
眼前這個人的氣質好像都變了,方才還筆直坐在這裡,說話動作都透著一股倔強而冷硬的氣質,可現在的他懶懶倚在沙發上,手肘支在沙發扶手,就這樣直勾勾盯著自己。
“怎麼?”安無咎輕笑,“該不會我也討了你的喜歡吧?”
馬奎爾愣神間,手裡一個沒握緊,啪嗒一聲,盅蓋落回桌麵。
藤堂櫻哎呀了一聲,故意說:“骰盅離手不再開哦。”
安無咎臉上笑意依舊,“上一輪是我輸了,我先來。”
他的骰麵是1、1、2、4、6。
“叫個什麼好呢?”安無咎伸出右手,指尖彈鋼琴似的,在矮桌的邊緣輕輕敲打,“要不就叫5個6吧。”
又是5個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