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確定周亦玨此時不在大廳內。
“不著急,先等一等。”安無咎輕聲說。
他抬頭,看向倒計時,還剩一小時四十分。
藤堂櫻不解,他們所麵臨的,幾乎是一場死局,時間愈長,對方手中積攢的籌碼就愈多,到時候根本追不上。
“還要等多久?時間已經不多了,再這樣下去,我們和他們籌碼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
安無咎輕輕點頭,“你說的沒錯。”
“但這場遊戲,還有彆的玩法。”
·
陳餘一瘸一拐,繞過一條長長的走廊,朝著兌換區走去。
他心中忐忑難安,無數次地為自己做過的事感到後悔,可現在就算是後悔也來不及,沈惕正拿著槍,指著自己的後背。
到兌換區的大門前,剛站定,陳餘麵前的大門便緩緩打開,果不其然,裡頭站著紫隊的幾個人,其中就有那個黃毛,好像正在等他。
“你來了?”黃毛對他露出一個看起來充滿善意的笑容,“我還在等你呢,你自己看看,我們都已經把積分幣兌出來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裡麵的確是金幣碰撞的聲音。
但此刻,那聲音已經無法讓陳餘心動了。
“怎麼了?”黃毛見他不進來,有些奇怪,“你放心吧,你出去問問,跟我們合作了的誰沒拿到積分?大家都有,放心吧。”
他的背後站著一個眉清目秀的高個男人,一直盯著陳餘,看得他後背浸出冷汗。
陳餘忽然想起,這個人是紫隊的隊長,周亦玨。
“你們弄吧,我得出去參加賭局了。”周亦玨忽然不再看他,低頭碰了碰黃毛的手,按下兌換的按鈕,“交給你了。”
“行隊長,你去吧!”黃毛一副崇拜的樣子,將口袋裡預先備好的金幣投入到兌換機器之中,然後目送周亦玨離開。
周亦玨與陳餘擦身而過,陳餘的心中好似擂鼓一般,緊張得幾乎要吐出來。
他是不是察覺了什麼,所以才要離開?
一定是……
沈惕會殺了他嗎?
可他聽著周亦玨離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外麵並沒有傳來任何其他聲響。
就在陳餘疑惑的時候,黃毛已然將金幣兌換成了他的籌碼,叮的一聲,陳餘抬頭一看,自己頭頂原本的900此刻竟真的變成了1900。
“我沒騙你吧,我們可是很講誠信的。”黃毛笑得市儈,邊侃侃而談,邊朝他走過來,兩手一伸,“有一才有二嘛,你放心,隻要回去繼續幫我們……”
黃毛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陣疾風從陳餘耳旁駛過,砰的一聲巨響,血直接飛濺到陳餘的臉上。
黃毛的胸口正中一槍。
紫隊還剩一個人,見此一幕整個人驚慌失措,大聲呼救,隻不過很快,這個人也像黃毛一樣,被一發子彈奪走了呼吸。
兩個人齊齊倒在麵前,陳餘的身體顫若篩糠,抖個不停,連嘴唇都在止不住地哆嗦,“你……你……”
他從沒有想過,在一個隊伍裡嬉戲打鬨的沈惕,竟然會有這樣殺伐決斷的一麵。
沈惕從他身後經過,走上前,用腳踢了踢黃毛的“屍體”,轉過頭,看向陳餘。
他的手裡把玩著那把危險的槍,嘴角勾著笑意。
“你殺了他們……”
聽到陳餘的話,沈惕搖了搖頭,“這怎麼能算殺呢?”
他笑著拿槍指了指黃毛的頭頂,“看到了嗎?他的籌碼值還在呢。”
“遊戲規則說過了,隻要成為第一名的小組,哪怕之前死過的組員,在最後同樣可以死而複生。”沈惕蹲下來,在黃毛的口袋裡摸索著,“所以……現在他們並不能算作死人,而是既死又活。”
從這兩個紫隊的家夥手裡搜刮出一些金幣,沈惕感到非常滿意,“真不錯,還有意外收獲。”
陳餘看著他笑,聽他說話,隻覺得毛骨悚然,因為他殺人的時候一點也不會感到恐懼和愧疚,仿佛隻是踩死一隻螞蟻。
“你、你為什麼還要讓我來找他們要這一千……”
沈惕起身,看向他,“因為這本來就是安無咎的籌碼,即使是一半,也是屬於紅隊的。”
他冷著一張臉,對陳餘發號施令,“跟我一起,把這兩個人處理了。”
“處理……”
陳餘害怕他會突然間對自己也一槍解決,再困惑也不得不照做。沈惕說得處理類同埋屍,讓他一起將這兩人的“屍體”拖到一樓的另一個房間。
陳餘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把其中一人放在牆角,那人睜大的眼睛看得陳餘心裡發毛。
他有一種極其強烈的預感,感覺沈惕的殺意已經將他全部籠罩。
這裡這樣安靜,靜得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周圍一個人也沒有。
不會有人發現他們。
想著,陳餘撲通一聲跪下,想要對沈惕求饒,他早就想好了,他還有生病的小女兒要救,不能就這樣死在這裡。
可還沒有等他真的開口,就在他下跪的瞬間,沈惕已經舉起了槍,一槍擊中了陳餘的前額。
血濺到沈惕的臉頰上。
“閉嘴。”
沒能及時求饒的陳餘,就這樣,直直地倒在了另外兩人的身上。
沈惕低頭看著他的“死狀”,抬手抹去濺到的血,臉上沒有一絲憐憫,反而有些後悔。
“不應該讓你‘死’得這麼痛快的。”
如果不是因為輸掉籌碼,隊裡的總分會降低,沈惕真想拿這個叛徒當成籌碼,把他這副身體一點一點分解開,輸個乾淨。
他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不太像個正常人。
所以暫時殺掉陳餘,也有沈惕自己的私心。
他不想讓陳餘說出去,讓最善良最無私的安無咎知道,自己原來是這樣一個無視人命的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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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無咎靜靜等著,看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如果他對遊戲規則的解讀沒有偏差,這場賭命晚宴的勝利,並不取決於運氣,也不取決於賭博技術是否高超。
而是巧取豪奪。
忽然間,思考之中的安無咎感應到什麼,一回頭,竟真的看見朝他走來的沈惕。
在與他對視的瞬間,沈惕給了他一個笑容。
但安無咎卻第一時間看到了他臉上未能擦淨的紅色痕跡,還有他胸口的血滴。
“你怎麼了?”安無咎朝他走去,直到兩人麵對麵,他伸出唯一的手去摸他胸口的血,“發生什麼了?你沒有受傷吧
他明明隻剩下一條手臂,整個人蒼白得像一張紙,卻隻是問他怎麼了,好不好。
安無咎那張冷靜的臉上十分難得地出現一絲驚慌,像是變了一個人,變得很脆弱。
“為什麼不說話?你去哪兒也不說。”這話像是埋怨,雖然程度很輕微,很難察覺。
沈惕最終還是忍不住,伸出手臂,給了他一個很輕很小心的擁抱。
像是在抱一個隨時可能消失的泡影。
“我沒事。”
他半靠在安無咎的另一隻肩頭,聲音溫柔,用有些沙啞的嗓音說著胡話。
“我剛剛在遠處看你。”
“你的右肩真好看,就像開了一朵很紅很漂亮的玫瑰花。”
作者有話要說: 想想沈惕和無咎的第一次擁抱是他們一起上決鬥台的時候,是一個插科打諢故意的抱抱,現在這個真的好苦555我可憐的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