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換機器的效率慢得不像是這個世紀的產物。
站在機器前, 黃隊的一個隊員心下暗自吐槽。
他們黃隊的隊長馬奎爾接受了周亦玨的提議,願意再給一次機會,與他合作。畢竟在周亦玨向他闡明這次遊戲真正的規則之前, 他的確沒有從誤區中走出去。
周亦玨請他帶領黃隊全員來到兌換區, 並且為了規避意外的發生, 兩隊都預先把籌碼兌換出來。
馬奎爾同意了,但條件是,黃隊的人先兌換。
周亦玨人少,要想扛住必須要多一些人頭, 隻得同意。
於是這兩隊人馬囿於一層的兌換室, 陷入漫長的等待之中,馬奎爾自然是第一個, 然後黃隊依次往下, 等待著這座巨大的推金山機器運作齒輪, 將屬於他們的金幣一點點推下。
黃隊的人將全部積分兌換出來, 各自保管,一枚金幣價值五百籌碼,有些人拚死拚活到如今也隻有一兩枚。
“你們來吧。”馬奎爾讓出一步,讓周亦玨兌換。
周亦玨一麵等待自己的金幣兌換, 一麵對眾人說著接下來的固守計劃。機器運作之下, 諸多金幣從管道中掉落, 看得馬奎爾有些眼紅。
這小子現在已經是全場第二高籌碼的人, 眼看著他的積分幣越來越多,馬奎爾心裡不由得也開始不舒服起來。
這些積分說不定就是最後遊戲結束的獎勵積分……
周亦玨收好所有的積分幣,忽然聽到動靜,一轉頭,隻見原本安排好盯住安無咎的人急匆匆跑回來, 在兌換室門口喊著:“人來了,要下來了!”
其他幾個紫隊的人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麼辦?我們還沒有兌換!”
周亦玨眉頭皺了皺,又鬆開,“先按計劃來,之後再兌。”
“可是……”
“沒有可是。”周亦玨果決地阻斷了隊員的念頭,“我說了,先抓住安無咎。”
兩隊人在周亦玨安排之下購買需要的用具,設好局。周亦玨自己兌換了一把槍,他來的時候看到了地上沒有清理的血痕,猜到沈惕一定用的是槍。
既然如此,那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安無咎果真如他所想,打算趁兌換室無人的時候將自己手中的積分兌換出來,因為他也一定參得透這場遊戲的目的。
每一個聰明人都喜歡自負聰明。
誰也不能幸免。
尤其是像安無咎這樣自負善良的聰明人,往往敗在多餘的善心上。
在聖壇這樣的泥沼裡,何苦為自己多加負累,做救世主呢。
他們按照周亦玨的計劃,在安無咎兌換積分後偷襲他,然後將兩人分開,吊在天花板上,保證兩人無法接觸。
做完這一切,馬奎爾幾乎已經想要提前慶祝他們的勝利了。
安無咎的後背連腰被係了一條粗而長的繩子,懸於天花板之上,微微搖晃。
周亦玨抬頭看他,如同在觀賞一隻被綁在窗欞邊的死蝴蝶,漂亮,但已無力回天。
所有人都對安無咎感到好奇,但周亦玨沒有。
他此刻仿佛已經看透這個人,喪失了興趣。
“解決了他,其他人都是小問題。”馬奎爾冷笑一聲,心中原本有幾分可惜,可惜安無咎生了這樣一副貌美臉孔,卻要吊死在這裡,就連他的籌碼兌換的積分也要為他們所有,恐怕最後隻有死路一條。
難得在聖壇遇到這樣一副好皮囊,還沒能試一試,對方就活不成了。
推金山機器還在發著運作的聲音,一枚金幣接著前一枚從最頂端的圓孔中出現,丁零當啷掉下來,被一個個障礙改變下墜的路線,曲折向下。
安無咎就是被這聲音驚醒的。
他的後頸很痛,想也知道對方就是用偷襲擊後頸的方式讓他昏迷的。右肩被繩子勒著,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受到新的擠壓,劇烈的疼痛令安無咎很快從昏迷中清醒。
目前為止還在意料之中。
安無咎試圖動腿,但無濟於事,周亦玨與馬奎爾明顯隻是想讓他無力旁觀,讓他袖手無策,所以才會用繩子綁住他周身,連唯獨剩下的一隻手也綁在身後。
蒙眼後的安無咎身處於一片黑暗之中,於是聽覺變得格外靈敏。
他能聽見他們的對話聲,稱自己為“落網之魚”的嘲諷,還有金幣下墜的聲音。
金幣的聲音這麼近,至少說明他此刻就被吊在兌換室裡,並沒有離開,機器聲在自己的後方。
安無咎回想到自己第一次進入這間兌換室時看到的場景,除了那座巨大的推金山機器,這個房間的裝飾也十分不同,天花板上有許多間隔的鋼條,是用來固定這座大型機器的。
那麼他現在就是被他們吊在兌換機器前方的鋼條下。
選擇兌換的時候,安無咎特意挑了個儘可能大的數字,將兌換時間拖長,如果沒有猜錯,這個時候周亦玨和馬奎爾應當還沒有拿走他的積分幣,否則,他們現在一定是為了分贓而爭執了。
沈惕呢?
室內無風,人多音雜,安無咎想到沈惕,心中的不安不斷地放大和擴散,直到……
直到他聽到了耳墜碰撞的聲音。
沈惕就在他的附近!
他一定也是被這些人吊了起來,但不知道是否已經清醒了。
安無咎心中有一絲慰藉,至少現在沈惕還在他身邊。
黑暗的視野之中,紅珊瑚耳墜如同一盞星火,將模糊的距離具象化成一個不近不遠的點,蒙眼的安無咎仿佛能夠看到那個點。
那就是沈惕的位置。
“這玩意兒也太他媽慢了。”馬奎爾忍不住照著兌換機踢了一腳,機器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到底是兌換了多少?”
可就在他踢了一腳之後,突然間,整個房間都黑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黑了?停電了嗎?”
“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馬奎爾心中有些不安,難道真的是自己一腳踢成這樣的?
周亦玨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安無咎和沈惕的身上,他猜測應該是這兩人為了逃脫使出的詭計。
不過黑暗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很快,燈光重新亮起,兌換機器再一次恢複之前的金光閃閃。
周亦玨盯著兩人,微微眯眼,他們並沒有逃離。
就在這時候,安無咎聽到一個厭煩的聲音。
“吵死了。”
馬奎爾愣了愣,抬頭一看,是沈惕說的。
他同樣被蒙了眼,吊在半空,但似乎是蘇醒過來了,整個人長籲短歎起來。
“把我弄這麼高,真是辛苦各位了。我這個頭都抵得過你們用的梯子了吧。”
被他嘲諷,黃紫兩隊的眾人也略有不爽,出聲議論。也就是這麼一出聲,讓安無咎和沈惕確信,他們應該是把隊伍裡所有的人都聚集起來了。
就是為了壟斷兌換區。
“你得意什麼?”
馬奎爾冷笑,“過不了多久,你就知道白忙活一場是什麼滋味了!”
“原來如此,”沈惕笑了笑,“你們可真是狡猾啊,趁我們兌換籌碼的功夫把我們打暈,全都吊起來,讓我們沒法接觸,隻能任由籌碼被兌換成積分幣,再被你們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