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 沈惕對這段感情都持懷疑態度,懷疑他自己,也懷疑安無咎。
他不確信自己真的懂得什麼是喜歡, 什麼是愛,在漫長的前半生中, 沈惕的一切情感都來源於模仿,是基於外界的一種學習, 並非發自內心。
唯獨這一次, 他第一次出於自己的心, 想要擁有一個人。
沈惕十分確定。
他懷疑過, 安無咎這樣的人, 或許和他一樣認為眾生平等。隻是沈惕所認為的是所有人都不重要,和螻蟻鳥獸一樣, 沒什麼特彆, 而安無咎是堅信每一個人都應當努力活下來,每一個人都無比重要。
所以沈惕自然而然地認為自己就在“每一個人”的範疇內, 對安無咎而言重要, 但不特彆。
直到那個吻。
他確信, 這不是一條單向的路。
過快的心率已然暴露了安無咎的答案。
沈惕原以為安無咎會繼續沉默,或是用他慣用的話術將這個問題圓過去。
無論如何, 他都做好了準備。
但安無咎竟然反握住他的手,“我沒有嘴硬, 我隻是在想……”
這種感覺對他而言太陌生了。
“其實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任何人,我指的是那種方麵的喜歡。”
他說得很坦誠, 也很懇切,仿佛很擔心沈惕不能理解似的。
“但是……”
安無咎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措辭, 可想著想著,他忽然輕笑了一下,似乎是不打算再掙紮,自暴自棄地歎了口氣,抬頭望向沈惕的雙眼。
“我剛剛竟然想著怎麼才能反駁你。”
竟然。
還沒有得到答案,但沈惕心底已然起了雀躍的漣漪。
“你說得對。”安無咎微笑著說,“我沒辦法反駁你,你是我遇到過的所有人裡最特彆的一個。”
他垂下眼,輕聲說:“我不希望你離開這個世界,不想你有任何危險,看到其他人對你有好感,我會覺得不自在,想要你一直在我的身邊。”
“想要……”他不自覺輕輕歪了歪頭,“吻你。”
安無咎仰起臉,一雙澄透的瞳孔映出沈惕的麵孔,“這樣算喜歡吧,如果不算的話……”
沈惕的唇角抿開笑意,“不算你要怎麼樣?”
“我……”安無咎想了想,認真到有點可愛的地步,“那就再努力一點吧。”
沈惕還是憋不住笑了,“你說你,絕頂聰明一個人,怎麼在這方麵這麼遲鈍。”
安無咎沒說話,心裡想的卻是到底算不算。
沈惕卻像是完全洞悉他的念頭似的,“勉強可以算喜歡。”
他說完,稍稍傾過身子,湊到安無咎的耳邊,“不過,你確實可以再努力一點。”
安無咎忽然很想抱他。
不知道為什麼,他想到了自己斷臂之後,沈惕給他的擁抱。
那好像已經算是他非常安定和幸福的時刻了。
正想著,沈惕忽然間伸開雙手,在風中擁住安無咎。
明明安無咎什麼都沒有說。
“手都回來了,得多用用吧。”沈惕說完,拉過安無咎的兩隻手,環上他自己的腰,“要努力的話,下次主動一點。”
被擁抱住的安無咎,懷疑自己的心是長在沈惕身上了。
要不然就反過來。
在聖壇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脆弱的螞蟻,在生死未卜之中苦苦掙紮,脫離泥潭,投身入沈惕的懷抱之中,才發現自己真的好累。
他好想做一個沒有負累的普通人,找回媽媽,和沈惕一起離開這裡。
遠處傳來鐘益柔的聲音。
“喂!那邊那對膩膩乎乎的新人,你們還要不要搭順風車啊!”
就這樣,兩個還處於確定關係初期階段的小情侶被打斷,上了楊爾慈的飛行器。
“我果然還是該存點買代步工具的錢。”坐好的沈惕感慨道。
“上次不是還說連公民芯片都沒有?”鐘益柔笑著吐槽他,“那你可隻能在黑市上買了。”
“黑市也行啊。”沈惕一側頭,看到安無咎的時候突然想到他之前說的話,於是非常不合時宜地問道,“對了,你剛剛說你吃醋,吃誰的……”
還沒問完,他的嘴就被安無咎捂住了。
坐在副駕的鐘益柔八卦轉頭,一臉震驚,“吃醋??”
“安先生也會吃醋嗎?”南杉也覺得不可思議。
安無咎有些尷尬,“他亂說的。”
他說完,瞟了一眼沈惕。
見狀,沈惕也立刻點頭,表示自己的確是在胡言亂語。
安無咎這才放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