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過頭,對沈惕用唇語說:[我總覺得這裡怪怪的。]
可沈惕不知是真讀不懂還是裝讀不懂。他在明晃晃的雪地裡笑了一下,“你在說什麼啊?”
剛說完,一片細小的雪花落到安無咎的睫毛上。
安無咎低頭揉了揉眼睛,伸手拉過沈惕的手,在他掌心寫下自己要說的話。
沈惕握住他的手,微微笑著,見他鼻尖都被凍得發紅,神色卻十分嚴肅,有中反差的可愛。
“怎麼說?”
[感覺這些劇情都不是隨便鋪墊的。]
安無咎一筆一劃地寫好這些,抬頭去看沈惕。
他的眼神明亮而充滿慈悲,與漫天的雪極為相襯。
再沒有比這更乾淨的了。
[或許是有什麼等著我們去揭秘。]
安無咎的手在風雪中凍得發紅,兩手合掌來回搓著,企圖獲得一絲暖意。
這裡的人都是習慣生活在熱帶,連被子都要現做,根本抵抗不了這中程度的嚴寒,如果他們無法阻止血月和暴雪,恐怕這些人都得活活凍死。
沈惕拉住安無咎的手,讓他停下,然後自己脫下手套,給安無咎戴上。
這一舉動令安無咎原本思考不停的大腦瞬間暫停。
他衝沈惕歪了歪頭,用唇語加打手勢問他:“萬一被彆人看到怎麼辦?”他用手指撫摸著沈惕手上的紋路。
“那又怎麼樣?”
沈惕也對他歪了歪頭,晶瑩的紅色耳墜搖晃著,仿佛是雪色天地裡唯一的生機。
他已經不在乎會嚇到誰了。
安無咎怎麼說都隻戴一隻,沈惕也沒轍,隻好保留另一隻。兩人分戴一副手套,在雪地中牽著手緩慢前行。
沒走幾步,前方出現一個人影。
他們與周亦玨打了個照麵。
安無咎抬頭,隔著風雪望向周亦玨。原以為他會視而不見,但周亦玨卻停了下來,停在了他們麵前。
“我想知道你的彩蛋卡用了嗎?”
他這樣彎彎繞繞的人,難得這麼直白,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
安無咎無法回答他,所以隻搖了搖頭。
“你不會根本沒有抽吧?”周亦玨挑了挑眉。
“關你什麼事?”沈惕笑著噎他,“怎麼,你想要啊?”
周亦玨瞥了一眼沈惕,又看向安無咎,“我不會搶你的東西,但如果你抽中了複活卡,我願意拿任何東西和你交換,隻要你開口,我一定想辦法兌現。”
安無咎沉默地望著他,雪模糊了周亦玨的身形,也模糊了他的心計與算計,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欲求。
他抬起手,在沈惕的背後寫字。
等了一會兒,周亦玨沒等到安無咎的應允,這是自然的,尤其是他們連續兩輪都是競爭對手,吃夠了對方設下的苦頭。
但他聽到沈惕開口。
“無咎說,他想知道你想要複活卡做什麼?”
周亦玨抬起頭,微微皺眉。
大約是掙紮了一番,安無咎竟從這張善於偽裝的臉上讀出了一絲痛苦。
“我要救我的愛人。”他最終還是抬起頭,與安無咎直視。
在雪光裡,安無咎陷入沉思。
如果隻有一張複活卡,他一定不會給周亦玨,因為他害怕與沈惕分離。
但是如果不止一張,安無咎的心是動搖的。
眼前的人明明是他曾經的敵人。
最後,他在沈惕的後背寫下[先等我抽出這三張卡。]
沈惕卻自作主張篡改了他的話,“他不給。”
安無咎擰了一下他的胳膊,沈惕這才吃痛地改了口,“他說他想一想,先抽卡。”
周亦玨點了頭,很艱難地對他說了一句“謝謝”,說不上為什麼,在安無咎眼裡,這個工於心計的人看起來也十分可憐。
安無咎點點頭,與沈惕並肩離開了。
他決定今天就將三張彩蛋卡抽出來。
如果隻有一張複活卡,他隻可能留給沈惕。
這一點他相信對周亦玨來說也是不言而喻。
沈惕心裡並不希望安無咎做出交換,畢竟周亦玨詭計多端,他們也差一點被害。但他知道自己的價值觀無法左右安無咎的決定,就像安無咎從不會逼迫他變得和正常人一樣。
快要回到神殿,沈惕的袖子忽然被拽住,他回頭,安無咎伸手在他手臂上寫字。
他寫得很慢,沈惕一個字一個字讀。
那些單字一點點拚湊出完整的句子,也拚湊出他們初遇的畫麵。
[你遇到我的時候,為什麼不說話?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
如果不是這一次的懲罰,安無咎很難在緊張的副本中回想到第一次見沈惕時他的樣子。但當他自己無法言語的時候,腦海中那個奇奇怪怪戴著麵罩的沈惕就不斷地竄出來,勾起他的回憶。
“一開始就是不想說話,我討厭和人交流。”沈惕對他說,他因為說錯話遭受了許多的不公對待。
安無咎聽了,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那個時候的沈惕其實光是說話,根本聽不出他和普通人有任何的區彆。
那以前的他呢?還沒有相遇之前的沈惕,從不諳世事成長到如今,經曆了多少次的磕碰和挫折,才會連開口說話都不情願。
“人都很無聊,裝成啞巴反而少很多麻煩事。”
沈惕隻用這一句話去概括以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以及他們做出的中中。
說完,他笑了笑,“但是你不一樣。”
在恢弘的金字塔形神殿下,他臉上的笑容仿佛都沾染了神性,可他又是鮮活的,是與眾不同的。
“我想和你說話才開口的,因為在決鬥台上我打算抱你,但是如果我直接抱你,你一定會揍我的吧。”
安無咎的記憶被撥回到那一天,想到那個時候的沈惕說著“等一下”中斷了決鬥的開始,然後伸手抱住他。安無咎的嘴角忍不住上揚。
“如果不是怕彆人覺得我奇怪……”沈惕的語氣有些孩子氣。
“我其實想隻對你一個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