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了冬, 天氣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一場大雪拉開了假期的序幕,考完試,鐘益柔便糾集所有人, 攢了一場遊樂園大聚會。
因為大家都不願意起早床,所以他們約定好了傍晚。安無咎和沈惕是來得最早的, 兩個人站在大門等待。
安無咎清點了一遍自己從家裡帶給大家的食物, 拿出棒棒糖遞給沈惕。
“吃吧。”他戴著頂白色冷帽, 一身白色羽絨服,藍色圍巾和毛線手套,看起來比以往可愛許多。
沈惕伸手,並沒有直接接過來, 而是整理了一下安無咎被壓住的額發, 摸了摸他的臉, 才接過糖果,放在嘴裡, 問安無咎冷不冷。
安無咎搖了搖頭,“你呢?”
沈惕笑了,“當然不冷了,我是誰,而且我今天還穿了阿姨送給我的羽絨服。”
他嘚瑟的樣子令安無咎想笑, “那你可真厲害。”
沒等太久, 其他人也一一到了, 大家聚在一起等鐘益柔。
“可是你叫我們來的,結果你來得最晚。”沈惕叼著糖, 靠在柱子上笑得散漫。
“對不起,”鐘益柔喘著氣,鼻尖凍得發紅, “我換衣服,怎麼換都不滿意,就來遲了。”
藤堂櫻開始吹起彩虹屁,“你穿什麼都很好看啊。”
鬆浦也點頭。
“是我不讓她穿短裙的。”楊爾慈開口,“我說會凍腿。”
“管真嚴啊。”周亦玨笑著吐槽了一句,瞥了一眼身邊的維克多,對方立刻露出[我肯定不會管你]的表情來。
笑眯眯的南杉伸出一直籠在袖子裡的手,對著楊爾慈比了個大拇指。
“都到了嗎?”安無咎問。
“嗯!”藤堂櫻點頭,“不過加布裡爾說他來不了呢,他是要做生意的人。”
安無咎笑了。
“我們驗票進去吧。”吳悠說。
“好啊!”
“遊樂園我來了!”
“哎等等我!”
安無咎和沈惕走在最後頭,看著前麵撒歡的同伴們,遊樂場裡人很多,來來往往,許多都是情侶。
很隨意地,安無咎瞥了一眼沈惕,他還是像以前那樣,用什麼都不在意的表情吃著糖果,通透的眼望著遠處。
“哎。”
聽到安無咎的聲音,沈惕扭頭,“嗯?”
安無咎笑了笑,白霧順著他的側臉繚繞,他伸出手,用牙齒咬住手套的尖端,將右手的手套摘了下來,然後看向沈惕,伸出手,挑了挑眉。
“要牽手嗎?”沈惕下意識問了一句,將自己左手的皮手套也脫掉,然後握住了安無咎伸出來的手。
這個動作莫名讓安無咎感覺可愛,就好像沈惕是一隻小動物,在主人提出要牽手的時候,才會乖乖牽手。
他鬆了牙齒,手套掉下來被他接住塞進口袋,右手與沈惕十指緊扣,還晃了晃,“你還不習慣吧?在現實世界裡戀愛的感覺。”
他這一句話直接戳中了沈惕的心。
他們從相識,就是在聖壇的第98號空間裡,是敵對的玩家,也是同行的戰友,一路以來幾乎都是兵荒馬亂,根本沒有多少安定日子,更何況是戀愛了。
而且,沈惕原本就不是人類,沒有體驗過真正的戀愛。
“都來遊樂園了……”安無咎聲音變小了些,眼睛往彆處看,讓人聽不出有沒有害羞,“就牽著手吧。”
沈惕笑了,“好啊。”
這裡幾乎所有的情侶都是牽著手的。
他將安無咎的手拉過來,放進自己的口袋,冷風迎麵而來,吹動了他的頭發,“這樣比較暖和。”
來了遊樂園,安無咎才發現,原來吳悠非常喜歡高空遊樂項目,越刺激的越喜歡,他已經連續玩了大擺錘、雲霄飛車和家庭過山車。
在安無咎排隊的時候,吳悠和南杉已經從過山車上下來,吳悠臉色一點沒變,反倒是南杉,麵色慘白,走路晃晃悠悠,一走出來就扶著長椅乾嘔。
“什麼家庭過山車啊……速度這麼快……”南杉咳嗽著,吳悠蹲下來給他摸背,“我看是想讓家庭破裂……”
沈惕笑個不停,“原來南杉這麼怕高啊,還降妖伏魔呢。”
安無咎見他笑話彆人,忍不住也想問他,“你就沒有害怕的?”
沈惕站在安無咎的身後,張開雙臂從背後抱住他,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以前有,現在沒有了。”
安無咎很容易就明白他的意思,於是抓起他懷繞自己的手,在他手背吻了吻。
“不要害怕。”
好像從一開始,類似“不要離開我”這樣的話,他們就對彼此說了很多很多次,那時候明明還不知道,為了留下對方,他們付出了多少。
這種依戀仿佛已經成為了潛意識。
“嗯。”沈惕吻了吻他的發頂,然後歪靠在他身上,下巴抵住他的肩窩。
排了很久的隊,終於排到了鬼屋。這裡的鬼屋是整個遊樂場裡最知名的項目之一,傳說是非常嚇人的中式恐怖。
五對兒一起浩浩蕩蕩進去,剛走進入口,就聽見裡麵傳來一陣陣尖叫聲,都是被嚇到的遊客。
裡麵很黑,音樂也做得陰森恐怖。
走了沒兩步,天花板突然掉下什麼東西,正好打中人群中最高的沈惕的頭。“什麼啊……”
他一抬頭,是一顆垂吊下來的血淋淋的人頭。
跟在他們身後的其他遊客被嚇得直接尖叫,可這十個人鎮定得不得了,哪怕現在滿天花板掉下來的人頭。
“做得還挺真的。”沈惕伸手,扶著那個砸到他的人頭轉了轉,笑著給安無咎看,“還翻白眼呢。”
“彆弄了,小心把道具弄壞。”安無咎提醒他。
他們繼續往前,走過一個岩洞一樣的地方,兩邊石壁上都貼滿了黃符,一陣陰風吹過,黃符被吹起,露出下麵被掩藏的血手印。
“這個……”南杉停下腳步,點評著牆上的黃符,“這個寫得不太專業……”
“這是重點嗎?”吳悠把他拽走,繼續往前。
走過通道,進入轉角的瞬間,眼前出現一個穿著全套紅嫁衣的女人,露出的一雙手是青白色的。
“這倒是有點瘮人。”周亦玨撇了撇嘴,“就是這個鞋不對味。”
安無咎看了看NPC的鞋子,是素紅色地布鞋。
維克多不太了解中式恐怖,“哪裡不對味?”
“應該繡點花,再滴幾滴血,這樣看起來就更嚇人了。”
穿著嫁衣的NPC突然遭遇點評,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嚇人了。
幾個在他們身後的遊客連頭都不敢抬,害怕地縮著,心道這幾個人怎麼膽兒這麼大。
“這套衣服我穿應該好看吧。”鐘益柔轉過臉詢問楊爾慈,“結婚的話。”
楊爾慈似笑非笑,“不要在這種時候討論結婚的事。”
他們繼續往前,遇到了更多的NPC,又辦成僵屍的,也有一直靜靜躺在地上伴屍體,冷不丁伸出手抓遊客腳踝的。
鬼屋裡的場景和裝飾也很精致,將息未息的白色蠟燭,靈堂裡的中式木床,紅色紗幔後的鬼影,還有大量的經文和符咒。
安無咎下意識地看向四周圍的細節,非常專注。
沈惕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現了他過分集中的注意力,伸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他的臉,“安安,這可不是聖壇。”
安無咎反應過來,無奈地笑了笑,“不行,職業病犯了。”
大家一起笑了出來,氣氛前所未有的愉快,弄得鬼屋裡的NPC都覺得詫異,頭一次遇到這樣一群遊客。
“哎你記得我們上次遇到的那個邪.教的祭祀嗎?就是挖心臟的那個?”
“那可太邪乎了。”
“心臟還是會動的,想想都瘮得慌。”
安無咎看到有NPC已經被他們的討論嚇到了,連忙解釋,“呃……是遊戲,我們玩的遊戲。”
“啊對對對,是遊戲,哈哈哈。”
他們就這樣笑笑鬨鬨著從鬼屋裡出來,外麵天已經快黑了,太陽落了山,隻剩下最後一點天光,浮在半沉的天空。
鐘益柔搖頭,“也不是很嚇人。”
“是一點也不嚇人。”吳悠小聲吐槽。
“但是氣氛還是有的嘛?”南杉笑眯眯道,“讓我有人送黃符給他們的衝動。”
“哎我們去玩兒那個吧?”鐘益柔拉了拉楊爾慈的手臂,指向另一邊的射擊館,“那個贏了好像還有玩偶。”
沈惕原本並不感興趣,隻瞥了一眼,就突然拉住安無咎,“我也想玩。”
“啊?”安無咎有些意外。
但沈惕對他點頭,一直點頭。
“好吧。”
吳悠看到槍就夠了,周亦玨也不想射擊,和鬆浦守梨那對一起組團去開空中飛車。
鐘益柔走過來,摸了摸射擊館前麵的兔子機器人的頭。
館內比外麵暖和許多,有很多遊客正在忙著射擊。
“這怎麼玩?”楊爾慈問工作人員。
“是這樣的。”工作人員忙介紹說,“我們這兒有好幾檔難度的,您看牆上的投影,最低難度的就是定點設計,是固定在牆壁上的氣球,最高難度的是移動的靶子,還會有一些障礙物比如煙霧,命中之後都會有積分累計,難度不同積分就不同,累積到一定程度就可以換一個禮物。”
“聽起來挺有意思的。”鐘益柔拉住她手,“快幫我贏那個兔子。”她指了指禮品展示櫃第二層的電子兔。
“我試試吧。”楊爾慈脫下大衣外套。
安無咎凝視著規則,手腕突然被拽住,一回頭就看到沈惕非常違和的撒嬌。
“無咎,你也幫我贏獎品。”
安無咎被逗笑了,“你不是也很厲害嗎?乾嘛非得我上?”
沈惕癟了癟嘴,“因為我想要你贏給我啊。”
一旁的鐘益柔差點翻白眼,“你可不可以彆這麼茶裡茶氣的啊沈惕?”
沈惕真的覺得自己沒有在茶。
“好,我上。”
彆人不吃這一套,可安無咎吃,而且覺得沈惕非常可愛。
他選擇了最高難度的那一檔,拿起擺放在一旁的槍,平直地舉起手臂,姿勢非常專業。
看到這個姿勢,一旁的工作人員就感覺不太妙。
這可能是來砸場子的。
果不其然,在有煙霧有障礙的情況下,安無咎依舊在對短時間內命中目標。
看到這一幕,後台操縱的員工立刻加大難度,增加了障礙物和目標,並且加快了目標的移動速度,現場一看,簡直眼花繚亂。
令他們沒想到的是,即便難度加到最高,這個正在挑戰的遊客也鎮定如初,臉上的表情絲毫未動,敏捷而沉著地朝著目標射擊。
例無虛發。
沈惕根本沒有喊加油的必要。
他打完了一整個槍的子彈,正要換槍,工作人員立刻上前,“您、您好,這個……您現在的積分已經夠兌換我們這兒所有的獎品了。”
原以為這個相貌英俊的遊客不是好惹的,工作人員心裡也犯怵,沒想到對方異常友善。
“這樣嗎?”安無咎對他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將手裡的槍還給對方,“那謝謝你,請問我應該去哪裡兌換我的獎品呢?”
“我帶您去,這邊請。”
安無咎穿回羽絨服,看了一眼同樣很穩的楊爾慈,對她說了加油,然後和沈惕牽手,跟著工作人員去兌換獎品。
“請問您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