賑災遊藝會的舉辦地點,在城郊太公廟附近。
不少逃難的災民,被雇傭來平整土地、搭建演出台,現場氣氛極為熱鬨。
周赫煊他們剛到地方,立即有當地的負責人迎上來,帶著他們進城安排住宿。
縣城內的情況極為糟糕,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行乞者。街道兩邊的店鋪,也至少有三成關閉著,可見商業之凋敝。
周赫煊甚至看到一家糧鋪也關著門,外麵掛了塊牌子,寫道:糧已售訖!
不知是真的已經賣完糧,還是老板屯著故意不賣,反正情況不容樂觀。
來到旅店,眾人剛剛放下隨身物品,便有個穿長衫的老者過來拜會,抱拳行禮:“多謝諸位鼎力相助,老朽張權安,商河縣慈善會會長。”
“張會長你好,我是天津濟民會周赫煊,”周赫煊介紹說,“這是前清皇後婉容,這是孟小冬,還有她帶來的春和班。”
張權安有些懵逼,激動道:“皇……皇後娘娘也來了?”
“你好,我是婉容。”婉容落落大方地伸手,她如今可比以前開朗得多。
張權安愣在那裡,有種想要跪地磕頭的衝動,但想了想,還是戰戰兢兢地跟婉容握手,老臉脹紅道:“老朽代商河縣百姓,歡迎皇後娘娘駕到!”
婉容說:“叫我郭小姐就行。”
張權安連連稱是,激動了好半天,才跟孟小冬以及春和班的說話。
等見麵寒暄完畢,周赫煊問道:“張會長,能說說商河縣的賑災情況嗎?”
“唉,”張權安先是歎了口氣,才開始講述,“去年的災荒從魯南開始,那裡是重災區,商河縣其實還算好的。魯南的災民大量北上,都往省府濟南彙集。商河縣就挨在濟南旁邊,接納了不少災民。可後來本地也鬨春荒,加上蝗災和旱災,災民數量越來越多。本地的富商士紳,也捐款放了幾次粥,可惜無濟於事。災民們後來又北上闖關東,加上冬天凍死許多,今年初已經隻剩下數百人了。”
“那還算不錯啊。”周赫煊說。
“最可恨的,是那天殺的小日本子!”
張權安痛斥道:“今年的災情愈發嚴重,小日本又在濟南到處殺人,城裡居民和災民隻好往北方跑。咱們商河縣屬於逃難的必經之路,這幾天一下子湧來兩三萬人,城外的草根樹皮都被扒光了。”
周赫煊問:“除了錢以外,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錢沒用,”張權安強調說,“最重要的是糧食,現在山東有錢都買不到糧。我這次捐了三萬斤糧,把老底兒都掏出來了,可照眼下的情況來看,這些糧根本撐不了多久。說句不好聽的話,老朽家大業大,需要養活的人不少。捐三萬斤糧是我的極限了,我總得留些來以防萬一。”
“政府能運糧過來吧?”周赫煊又問。
“運個屁,”張權安爆粗口道,“魯南那邊才是重災區,南方運來的糧食,到魯南就已經被分光了,哪能到得了商河縣?你是不知道啊,這城外還有土匪,原先也就一兩百人規模。可因為饑荒,現在都發展到2000多人了,搶劫綁票是無惡不作,我在城東的莊子被他們洗劫一空,連秧苗都被拔來吃了。再這麼鬨下去,土匪人數會越來越多,甚至有可能來攻打縣城。東南邊的齊東縣(後來並入鄒平縣),前幾天就被土匪給攻占了,匪首叫張鳴九,聽說以前是張宗昌的勤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