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自然不肯答應,就算他願意,手下的將領也不同意。那些將領更傾向於自立,不管日本人,也不管南方國民政府,奉軍自己經營東北的一畝三分地。
麵對張學良的問計,周赫煊說:“六帥,這件事根本不用我多嘴,其實你心裡早就做出了決定。對嗎?”
張學良愣了愣,隨即苦笑道:“還是明誠知我。”
張學良是很看好常凱申的,認為北伐軍紀律嚴明、戰鬥力極高,而且有自己的革命理念,常凱申也是能讓中國富強的領袖。
嗯,太過高看了。
周赫煊打開皮箱,拿出常凱申的手書、挽聯,以及他自己的《菊與刀》樣書,說道:“六帥,我這次來奉天,給你帶來了三樣東西。”
張學良首先打開挽聯,隻見上麵寫道:噩耗驚傳,幾使山河變色;興邦多難,應憐風雨同舟。
這副挽聯充分暴露了常校長的詩詞水平,不過勝在淺近直白,而且也表達了對張學良的接納之意。
“有心了,”張學良都不用讀信,就知道裡麵寫的什麼,他問,“明誠,你在南邊當官了?”
“沒有,”周赫煊說,“我幫常司令做說客,從大義上講,是為國家和平;從小義上講,是為儘快打通東北到山東的救命糧道。”
張學良起身來回走動,顧慮道:“我早就想易幟了,但有兩個問題很棘手。一是奉軍內部有人反對,二是日本人從中作梗。”
周赫煊出主意道:“有兩個辦法可以解決。”
“快說。”張學良急切道。
“第一,可令熱河的湯將軍先易幟,試探奉軍內部和日本人的反應。”周赫煊說。
張學良喜道:“湯二叔?這主意好,他肯定也願意易幟。”
湯玉麟是張作霖的拜把子兄弟,如今霸占著熱河省。他不在東北,又屬奉係,隻要他易幟,既不會引起奉軍內部和日本人的強烈反對,但又能夠起到試探和過度作用——熱河也是日本人覬覦的地方,隻不過沒有東北那麼重要。
而且湯玉麟肯定願意易幟,因為北伐軍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投降早晚打起來。
周赫煊分析道:“先讓那些關外的奉係軍閥全部易幟,如此就造成一種大勢所趨的感覺,奉係內部的反對聲音會小很多。”
“你說得很有道理,”張學良點頭道,又問,“那日本人呢?”
周赫煊說:“日本人內部,其實意見是不統一的。特彆是大帥遇刺事件,由於國際外交壓力影響,日本國內反對武力入侵的聲音很大。”
張學良說道:“也就是說,必須趁日本人內部矛盾的時候,儘快易幟?”
“不能快,要拖時間。”周赫煊道。
“為什麼要拖時間?時間拖得久了,萬一日本人統合意見怎麼辦?”張學良不解道。
周赫煊解釋說:“不能太快,因為日本有下克上的傳統,軍人喜歡自行其是。關東軍現在蠢蠢欲動,就想六帥你搞出大動作,然後他們好挑起戰爭。所以,必須拖到關東軍失去戰心,如今關東軍還處於戰備狀態吧,你派人隨時觀察他們的情況,隻要關東軍鬆懈下來,基本上就可以易幟了。同時,也不能太慢,時間拖得太久,反而會加強日本人分裂東北的決心。麵對日本人時,你在易幟的態度上,一定要表現得堅決。但在行動上,則應表現得猶豫顧忌。如此可以打擊日本人的氣焰,讓他們知道東北早晚易幟,同時又讓他們產生錯覺和僥幸,認為你害怕做出這個決定。”
聽周赫煊說了這麼一通,張學良豁然開朗,握住周赫煊的手道:“明誠,你真是我的諸葛亮啊。我現在所有條理都清晰了,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周赫煊拿出《菊與刀》,說道:“六帥,你可以看看這本書,方便你跟日本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