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馬爾羅的生活,遠沒有他自己敘述的那麼精彩而正義。所謂從殖民者手中搶來的佛頭,其實是他從吳哥窯附近的廢棄小寺廟偷來的,還被金邊法院以“盜竊文物罪”起訴,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是他的老婆克拉拉,回到法國串聯文學界展開營救活動,才讓安德烈改判一年徒刑並緩期。
安德烈都還沒有消停,居然又跑去西貢創辦報紙,猛烈抨擊殖民政府的高層。結果印刷商遭到西貢總督威脅,不再幫忙印刷,安德烈便跟老婆一起去香港購買印刷設備自己乾。
如今,安德烈正在擔任咖裡瑪出版社藝術部主任,並定期為《新法蘭西評論》撰寫文學評論文章。
這家夥雖然有些虛偽,但卻是真正的左派份子,一天到晚腦子裡都想著革命,把自己當成法蘭西的救世主。
最新一期《新法蘭西評論》裡,安德烈以《東方文學的偉大傑作》為標題,撰文寫道:
“《神女》這本雖然離奇晦澀,但卻揭示了中國近20年來的社會變遷,堪稱是遠東版的《人間喜劇》。周赫煊先生之於中國,就如同巴爾紮克之於法蘭西,他是批判現實主義的偉大作家……
拋開這些外在因素不提,僅從藝術角度來探討《神女》,這也是一部不可思議的傑作。他的作品雖然反應現實,卻追求夢幻世界,情節支離破碎,思維跳躍,風格怪誕,冷漠的文字下蘊含著火山般的酷烈情感……
最近幾年,歐洲文學界熱衷於探討卡夫卡,法國甚至因此誕生‘新派’。《神女》跟卡夫卡的作品風格很像,經常運用象征式的手法,在荒誕當中發人深思。但我必須要講的是,卡夫卡相對於周赫煊來說,他的格局太小了,前者專注於個人,後者反應了整個時代……你若是想了解中國社會,那麼隻需要讀完《神女》和《狗官》即可。”
安德烈在評論文章裡把周赫煊吹上了天,居然說他碾壓卡夫卡,比肩巴爾紮克。
其實也很好理解,藝術評論往往帶有作者的主觀色彩。安德烈做為堅定的左派份子,肯定對卡夫卡的小家子氣感到不屑,而傾向於馬爾紮卡那種反應大時代和諷刺揭露現實黑暗的作品。
與安德烈相同,讓·法亞爾也在《先鋒文學》雜誌上推薦了《神女》,不過他的語氣就要客觀得多:
“《神女》毫無疑問帶著藝術探索性質,作者營造出一個魔幻而現實的宏大世界,讓人很難分辨出虛與實的差彆。或者說,根本不用去加以分辨,讀者隻需要徜徉在那個夢幻世界,隨著女主人公經曆一個個冒險即可。河神、山神、土地、城隍、狐仙、幽靈……一個個陌生而又神秘的東方傳說陸續登場,它們似乎是女主人公的想象,又似乎真實存在過……《神女》是代表著當今世界文學高峰的巨著,具有驚世駭俗的藝術力量和思想力量。作者試圖通過女主人公的遭遇,與虛幻荒誕的民間傳說相結合,帶著一顆悲愴的心靈,去尋找中國迷失的溫暖的精神家園。”
真正讓周赫煊名聲大噪的,是羅曼·羅蘭的評論文章:“我讀了《神女》,深受感動。我隻記得青年時代,拜讀雨果的《悲慘世界》、巴爾紮卡的《人間喜劇》時,才有著如此震撼的體驗。周赫煊先生的作品《神女》,既有雨果的浪漫,又帶有巴爾紮克的批判諷刺,於黑暗之中向往光明,於冰冷當中尋找溫暖,於荒誕之中呼喚正義,這是一部難得的偉大作品。”
羅曼·羅蘭此時定居在日內瓦,他早已被法國拋棄,甚至被法國主流文學界譏諷為虛偽。但他的影響力卻非常巨大,擁有無數粉絲和崇拜者,他的高度讚揚,瞬間讓《神女》在整個歐洲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