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良點頭說:“日本人讓我履行新五路條約。”
所謂新五路條約,就是張作霖死前簽署的賣國合約。日本人在東北易幟後,更加迫切地想要攫取東北利益,天天換著法子找張學良麻煩。
至於那個見鬼的破合約,張學良都懶得理會,說張作霖一直把合約帶在身邊,遇刺時被炸彈爆發的火焰焚毀了。
日本人有苦難言,因為這屬於半秘密合約,隻能靠合約簽署者張作霖來履行。但張作霖被他們炸死了,合約自然隨之作廢,張學良堅持耍賴的話,他們也毫無辦法。
“明誠確實才華絕世,而且料事如神,”馮庸讚歎說,“南方的局勢,正朝著明誠預言的方向發展,常凱申和李宗仁、白崇禧的軍隊,已經在鄂、皖邊界對峙了。”
張學良頗為氣憤道:“枉我還以為常凱申是個能辦大事的,以為他能帶領中國走向富強,誰知卻是個獨裁小人。”
裁軍一事,讓天底下所有軍閥,都看清了常凱申的真麵目。
如果常凱申一心為公,攜領袖身份、國家大義與民眾輿論,他想裁軍根本沒人敢反對,蔣桂戰爭和中原大戰也打不起來。
裁軍嘛,可以,大家一起裁,利益分配可以坐下來慢慢談。
當初的湯山分贓大會,馮玉祥被常凱申坑成那樣,還不是隻能發幾句牢騷,打掉了牙往肚子裡吞。
但常凱申卻是打著裁軍的幌子,隻裁彆人,不裁自己,以此為借口收攏兵權,這尼瑪是人乾的事兒?
馮庸說:“南方大戰就快打響了,北邊很可能也會牽扯進去。六子,我覺得明誠說得對,東北的首要任務是抵抗日本入侵,不要輕易入關摻和。”
“日本是要防,但關鍵時候,我們也要入關平息戰亂,讓中國重歸和平。”張學良跟周赫煊的想法不一樣。
張學良的觀點就是要投機,一來為國平亂,二來為東北撈好處。他雖然時刻堤防日本,但卻不認為日本人敢輕啟戰端,畢竟奉軍好幾次入關,日本人都沒有趁機出兵。
然而,九一八事變的最直接原因,就是因為張學良調動奉軍入關,去摻和中原大戰,從而被日本關東軍趁虛而入。
至於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中國打完中原大戰那場內戰後,國力損失太過慘重。全國士兵死傷30餘萬,地方軍閥被打殘,中央政府又消耗軍費數億元,各地物價飛漲,短時間內根本不可能再打仗。
東北軍雖然沒有受到損失,但無法以三省之力獨扛日本。
日本關東軍就是看到了這點,才敢悍然出兵,因為吃準了南京政府沒能力宣戰。就算宣戰,也是宣而不戰,欠了一屁股外債,中央哪裡還有錢打仗?
等馮庸離開後,張學良打開抽屜,看看裡頭躺著的電報紙,越想越覺得沒滋味。
那電報,是馮玉祥發來的,聯絡張學良一起反蔣。
“鶴如,”張學良叫來副官,“以我私人名義,給希望教育基金會捐一萬元,順便讓《大公報》登報公布消息。”
張學良辦事還是很地道的,一萬元捐出去,既能彌補他和周赫煊之間的裂痕,又能表達自己大公無私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