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號》是哪位大作家的名著嗎?我怎麼沒有聽說過。”唐瑛突然插話問。
“我知道,我知道,”法國領事千金麗達,高舉著英文版《泰坦尼克號》,“這是周先生的最新作品,被美國批評家稱為20世紀初最經典的愛情。”
宋美齡笑道:“原來周先生的作品在美國如此受歡迎,這本書我回頭一定要拜讀。”
“榮幸之至。”周赫煊道。
宋美齡似乎聽丈夫提到過周赫煊和張學良的關係,她突然問:“周先生博古通今、融會中西,對眼下的戰局怎麼看?”
周赫煊笑問:“蔣夫人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宋美齡說。
“一塌糊塗。”周赫煊道。
“怎麼個一塌糊塗法?”宋美齡又問。
周赫煊見眾人都在注視著他,無奈地笑道:“這場戰爭,毫無疑問是蔣總司令挑起來的,各方勢力正在透支中國的國力,打一場自晚清以來規模最大的內戰。中央軍打得一塌糊塗,地方聯軍同樣打得一塌糊塗。如果不是馮玉祥‘功高震主’,引起閻錫山的忌憚,中央軍早就被趕出河南和山東了。一旦地方聯軍打到江蘇、安徽,蔣總司令隻有通電下野這個選擇。好在閻錫山目光短淺,毫無氣度可言,現在雙方打成了僵局。”
宋美齡問道:“周先生覺得哪邊可以打贏?”
周赫煊道:“我隻能說,地方聯軍內部矛盾太多,看不到什麼獲勝的希望。”
“周先生認為中央軍會獲勝?”宋美齡喜道。
“隻能如此。”周赫煊聳聳肩。
甘格霖太太突然打斷道:“今天我們不談政治,隻聊藝術和文學。”
徐誌摩道:“我很喜歡明誠兄最近那首《遠和近》,你,一會看我,一會看雲。我覺得,你看我時很遠,你看雲時很近。寫得太美了,耐人尋味。”
“比不上誌摩兄的《再彆康橋》。”周赫煊跟徐誌摩互相吹捧起來。
史沫萊特突然說:“周先生,湯因比教授最近連續發表了兩篇曆史論文,他說是跟你聯合撰寫的。你能講講這個嗎?”
“當然,”周赫煊笑道,“湯因比先生把這一係列論文稱為《曆史研究》,我更喜歡把它叫做《人類文明史》。世界上有數百個大大小小的國家,我們可以按照不同的文明來劃分。比如東亞就屬於中國文明,朝鮮、日本、越南等國,都是中國文明的分支文明。每個文明具有起源、成長、衰落和解體的共性規律,現有主要國家可以歸納為三個模式,分彆是希臘模式、中國模式和猶太模式……”
周赫煊大談人類文明,這對眾人來說都是比較新鮮的概念。由於聽眾屬於曆史小白,周赫煊儘量做到深入淺出,不講那些拗口的專業術語,隻舉出各個文明有趣的例子,把這些當做曆史小故事來講。
比如希臘城邦、羅馬帝國的覆滅,這些就讓在座的洋人很感興趣,隨便再甩出幾個柏拉圖、蘇格拉底的秘聞趣談,便能立即獲得滿堂彩。
沙龍,屬於上層圈子的玩意兒,也是揚名的最好途徑。
周赫煊完全成為這場沙龍的主角,參加聚會的眾人再回去一傳播,立即就讓周赫煊的名聲再度響亮上海洋人圈子和文化圈子。
史沫萊特後來在《東方見聞錄》中寫道:“他(周赫煊)是沙龍裡的寵兒,他高聲談論著最前沿的曆史學術觀點,卻能讓對曆史並無了解的人聽得津津有味。他身上有一種氣質,就好像太陽在發光發熱,沒有人可以忽視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