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結束後,舊史學漸漸沒落,被現代史學完全取代。而《全球通史》,便是現代史學的一部集大成之作,涉及政治、經濟、軍事、文化、教育、宗教、科學等多個方麵內容。
民國時期,不論是西方史學還是東方史學,都統一把人類曆史分為“遠古—中古—近代”,名為“三分法”。
然而根據這種曆史劃分方式,中國的近代開始於1840年鴉片戰爭,比西方近代史晚了幾百年。這特麼就尷尬了,搞得好像1840年以前的中國人未開化一樣。
三分法存在嚴重的歐洲中心論。
《全球通史》摒棄了已有的“三分法”原則,將公元1500年作為分界線,分彆描述1500年以前的孤立世界,以及1500年以後西方興起的世界。
當然,由於原作者是美國人,這本書對於中國曆史的敘述很有問題。
比如《全球通史》不承認夏朝的存在,又說黃土高原沒有茂密森林,這些顯然都是錯誤的觀點。根據地質研究發現,數千年前的黃土高原植被茂密,有大量森林存在。
最離譜的是,《全球通史》認為商朝人是一小群蒙古種人(人種概念,非蒙古族人),興起於西北大草原,通過掌握中東的青銅冶煉和戰車製造技術,利用技術帶來的軍事優勢入侵華北,征服了當地的新石器部落。
這特麼也太扯淡了,周赫煊要是不經過修改,直接照抄原著的話,估計這本書寫出來會被國人噴死。
咱響當當的炎黃子孫,咋就在西方史學家的筆下,成為遊牧部族征服者的後代?
逗留南京期間,周赫煊就住在中央大學的教師宿舍內。他先把《全球通史》的大綱列出,又寫了前麵幾章,在中央大學搞了兩次學術演講,突然有個日本人前來拜訪。
來者年約50歲,身材瘦小,長著一張馬臉,見麵就九十度鞠躬:“周君,鄙人加藤繁,久仰大名!”
段錫朋介紹說:“周先生,這位是日本的中國經濟史專家加藤繁先生,也是日本研究中國經濟史的第一人。”
“加藤先生你好。”周赫煊與對方微笑握手。
加藤繁在史學界還是很有名氣的,周赫煊不可能沒聽說過,民國時期有好幾個中國史學家,都是此人的學生。
加藤繁專門研究中國曆代經濟,比如南北朝的田畝製,比如明清市鎮經濟,比如秦朝的算賦,比如宋朝的商稅,比如唐朝的莊園經濟。他對中國經濟史貢獻極大,後世中國古代經濟史研究的基本史料學方法,便是加藤繁開創的。
順便一提,加藤繁是日本天皇的忠實擁護者,他對天皇的忠誠跟政治無關,更像是一種流淌在血液裡的信仰。但不管是政治還是信仰,加藤繁沒有在學術研究裡搞小動作,不像另一個日本史學家內藤湖南那樣鼓吹大東亞共榮。
這是一個比較純粹的學者。
段錫朋笑道:“加藤先生這次是來中國考察的,他要走訪一些江南小鎮,昨天剛到的南京。”
加藤繁解釋說:“我準備實地考察中國的村鎮集市,在江南考察結束後,我還要去直隸、山東、河南等地。”
“加藤先生治學真是嚴謹。”周赫煊由衷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