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廣播嘍!”
“聽廣播嘍!”
民國時期的老百姓,晚飯吃得很早,不等天色黑儘就已經吃完了。原因很簡單,天黑了需要點燈,要麼費電、要麼費油,早點吃飯能夠省下一筆可觀的支出。
每當到了天黑之際,天津的底層百姓就端著小板凳外出,來到附近的店鋪聽廣播。這是他們難得的休閒娛樂時光,帶著勞累一天的疲憊,聽幾段相聲、聽幾段京劇、聽幾首流行歌,就仿佛是享受了神仙日子。
袁三兒帶著去年剛娶的小媳婦,樂嗬嗬來到巷口的雜貨鋪,這裡門口坐滿了人,從台階一直延伸到街邊。兩邊則是賣麻花、糖堆兒、瓜子、糖水的攤位,經常有人買上些吃食,小攤生意還算不錯。
自從日本在天津挑動暴亂,天津的經濟大受打擊,底層百姓的生活更加艱難。袁三兒雖然舍不得花錢,但還是對老婆說:“鮮兒,你要吃瓜子兒還是麻花兒?”
鮮兒瞅著零食攤咽了咽口水,笑道:“費那個錢乾啥,聽聽廣播就得了。我現在懷著孕,留著錢給咱們的孩子,以後供他讀書不是更好?”
“就是懷孕了才要多補補,”袁三兒不等妻子反對,就走到瓜子攤前,掏出兩枚銅板說,“稱些瓜子兒。”
“好嘞!”
攤主也不嫌錢少,抓了一小把瓜子放在秤盤裡,挑挑揀揀,揚著秤杆說:“秤旺著呢!”
袁三兒連忙托著衣擺接瓜子,獻寶似的捧回去給媳婦兒:“鮮兒,快嘗嘗,這瓜子兒可好吃了。”
“嗯。三哥,你也吃。”鮮兒的俏臉笑開了花。
小市民有小市民的生活,一段廣播、一把瓜子,就足以讓他們對生活感到滿足。
“久大精鹽,中國馳名品牌,遠銷南洋的國貨驕傲!”
“一碗喉溫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儘向毛孔散……程裕新茶號天津店隆重開業,正宗徽茶老字號,胡適先生喝了都說好。”
“……”
廣告足足播了三分鐘,有人抱怨道:“現在這廣播,廣告真是越來越多了!”
旁邊立即有人反駁:“人家周先生開廣播公司,免費給你聽曲兒聽相聲,還不許彆人打廣告?”
“就是,這廣告多點才好。要是接不到廣告,廣播公司關門歇業了,大家夥兒上哪兒聽節目去!”眾人紛紛附和。
如今天津的廣播公司主要有兩家,除了周赫煊的中華廣播外,上海那邊也來天津開了分公司。但老百姓還是更愛聽中華廣播,一來大家念舊,二來中華廣播的節目更有意思。
廣告結束後是一段京劇選段,袁三兒樂嗬嗬聽著,不時看看身邊的媳婦兒,感覺生活充滿了滋味。
突然,廣播裡傳來陌生而熟悉的聲音:“聽眾朋友們,大家好,現在是《晚七點閒話》時間,我是主持人周赫煊……”
“嘩!”
店鋪前的人轟動起來,他們雖然隻是小老百姓,卻也久仰周赫煊的大名。辦廣播且不說了,去年周赫煊運了好幾船的糧食來天津,發往北方的各大災區,那可是引起了大轟動,人人都說周先生是活菩薩。
“這回值了,周先生親自做廣播!”
“人家可是大學者、大人物,居然還來給咱們這些湊悶子。”
“周先生大善人啊,我聽山東的親戚說,那邊已經有人給周先生立長生牌位了。”
“胡同口算命的劉瞎子說,周先生是文曲星轉世,那可了不得!”
“我侄子還在周先生的希望小學念書,每天中午有糙麵饅頭吃。那小子不僅長得壯了,學問也見長,報紙上的字兒都認得。”
“……”
隻聽周赫煊的聲音繼續從收音機裡傳出:“從一月份開始,天津老百姓最關心的話題,無疑就是電車漲價的事情。今天我們專門請到幾位嘉賓,美國哈佛大學博士、清華法學院長陳岱蓀先生,歡迎陳博士來中華電台做客!”
陳岱蓀說道:“大家好,我是陳岱蓀。”
周赫煊又說:“還有英國倫敦大學博士、國際知名社會學家陶孟和先生,歡迎陶先生。”
陶孟和笑道:“聽眾朋友們好,我是陶孟和。”
周赫煊繼續說道:“最後一位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碩士,清華政治學係教授張奚若先生。張先生你好!”
張奚若說:“周先生好,大家好,我是張奚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