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這種環境裡,張學良不複吸鴉片才怪。
曆史上,張學良真正下決心戒煙,就是他下野準備訪問歐洲之時。理由很充分,不想讓洋人認為中國人都是東亞病夫,而幫他戒煙的則是杜月笙,直接綁起來不讓他抽,氣得張學良好幾次想槍斃杜月笙。
周赫煊笑道:“六帥要是信得過,明天就跟於大姐一起搬過來吧。”
“多謝了,”張學良的身體已經開始打擺子,他臉色煞白的苦笑道,“現在就動手吧,我帶了繩子過來。”
周赫煊點點頭,把孫永振和孫永浩兄弟喊進來,說道:“把六帥捆上,再塞一團布在他嘴裡。”
“好嘞!”
孫永振樂滋滋上前綁人,他感覺太爽了,可以理直氣壯地捆綁北方最大的軍閥。
張學良很快就開始嘶嚎起來,但由於嘴巴被塞住,隻能發出“嗚嗚嗚”的聲音。即便有損失兄弟和兩個副官按住,張學良所坐的那張椅子,依舊被他掙紮得移動了數寸,繩索把他的衣服都勒破了多處。
所以張學良必須找周赫煊,或者是杜月笙這樣不怕事的人,才能真正實施戒煙計劃。他如果在家裡,恐怕早就被副官解開繩索,因為他的手下害怕出意外。
強行戒大煙,是有一定死亡幾率的!
足足折騰了近兩個小時,張學良才安靜下來,解開繩子他都懶得動彈,整個人已經徹底虛脫了。
周赫煊立即讓人把熬好的人參雞湯端來,給張學良服下補充元氣。人參這玩意兒周家很多,都是前陣子婉容、廖雅泉懷孕時剩下的。
良久,張學良屏退左右,隻留下秘書潘文育,他試探道:“明誠信奉哪個主義?”
周赫煊笑道:“主義並不重要,關鍵在人。再好的政治理念,也需要人來付諸實踐,中國哪個黨派最有執行力,我就看好哪個黨派,順便也看好他們的主義。”
張學良低聲問:“明誠,你對共產主義怎麼看?”
“有過研究。”周赫煊笑道。
張學良乾脆直接問:“你覺得共產主義能救中國嗎?”
周赫煊模棱兩可:“或許能吧。”
張學良介紹身邊的秘書說:“這位是潘文育潘先生,他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學深造,對共產主義也有些研究。”
周赫煊這才訝然地看向那年輕人,潘文育啊,張學良曆任秘書當中,最有名氣的三大共黨叛徒之一。此君莫斯科中山大學畢業,在共產國際召開六大時,給周公夫婦擔任過翻譯,回國後曆任共黨中宣部秘書、中央行動委員、黨刊《紅旗》主編、順直(北平、天津、河北)宣傳部部長。
當然,此時潘文育的公開身份是共黨叛徒,經不住反動派的嚴刑拷打而招供,甚至還被張學良啟用來做秘書。隻不過,他暗地裡已經重新變成地下黨了,等張學良明年回國擔任“剿匪”副總司令時,潘文育居然把“豫鄂皖三省剿匪軍事形勢圖”給送出去,讓共黨提前掌握了敵人的軍事部署。
事情暴露後,常凱申一怒之下就把潘文育抓起來槍斃。
張學良想保卻保不住,隻能問道:“你還有什麼身後事要辦?”
潘文育從容地說:“希望通知我的妻子。”
潘文育所謂的“通知妻子”,就是把他的一封長達3萬字的自述信,轉交給自己的妻子。信中寫明了自己脫黨以後的痛苦,以及再次和黨組織取得聯係的情況,並對此案連累黎天才而感到遺憾,最後請求張學良送妻兒回老家謀生。
張學良在看完潘文育的自述書後,對潘文育的事跡和精神感動不已,從此政治立場大變,整個人也從頹靡中振作起來。
用張學良的親信栗又文的原話說:“張(學良)在武漢時,與其從前判若兩人。談話之間流露出銳意革新之意。這時他把過去的親信一概摒棄不用,隻調吳家象來任行營的秘書長。”
說白了,潘文育明年的從容赴死,從精神深處震動了張學良,讓“九一八”後就自暴自棄的張學良重新振作。自此以後,張學良整個人變得奮發向上,頗有些勵精圖治的味道,這才有了以後豁出命來“逼蔣抗日”。
而潘文育那份自述書裡的黎天才,同樣也是張學良的秘書,而且還是幾年前的共黨北平市委書記。黎天才被張作霖逮捕後,很快就在酷刑下招供,致使北平地下黨組織毀於一旦,活脫脫就是個超級大叛徒。
張學良覺得黎天才很有才華,於是就招募他為秘書,而黎天才又向張學良推薦了潘文育。
黎天才這個共黨的超級大叛徒,其實知道潘文育已經重新變成地下黨。明年潘文育能夠順利傳遞重大軍事情報,也是在黎天才睜隻眼閉隻眼的情況下送出去的。
張學良身邊的共黨和共黨叛徒,可不是一個兩個啊,他能不受影響嗎?
甚至這次去歐洲訪問,張學良還悄悄聯係蘇聯外交部長,想要前往莫斯科考察共產主義。可惜被蘇聯的外交部長拒絕了,理由很簡單,因為斯大林非常非常討厭張學良。
沒有共產主義的影響,就沒有張學良的思想蛻變,更沒有以後的西安事變。
張學良這次跑到周赫煊家裡來,目的不僅是戒大煙,還想跟周赫煊一起討論研究共產主義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