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煊笑了笑,懶得再爭辯,他繼續說:“蘇聯是統一的獨裁的政府,所以它能調配無窮的民間潛力。蘇聯的一五建設計劃,你們不要光看工業發展,還要看到農業的情況。”
“蘇聯的工業又是什麼情況?”張學良還真沒有關心過。
周赫煊說:“蘇聯的一五計劃,農業集體化屬於重要組成部分。斯大林要求在國內大規模建設集體農莊,許多地方為求效果,采用的方式非常激進。比如一些地區,把農民的住宅、小牲畜和家禽都公有化了,對富農更是實行殘酷的打擊手段。一旦某人被劃為富農,地方政府立即沒收其財產,甚至將他們掃地出門。就在前兩年,蘇聯有60萬富農被剝奪財產,50多萬富農被強迫遷徙到荒蕪之地做苦力。到去年底,蘇聯基本上已經沒有富農了,而貧農的財產也全部集體化。”
張學良聽得渾身冒冷汗,驚道:“那現在蘇聯的農民,跟沙俄時代的農奴有什麼區彆?”
“當然有區彆,”周赫煊笑道,“對政府不滿的農民,要麼死了,要麼做苦力去了。而剩下的農民,卻都擁護著蘇聯政府,他們的生活或許不如沙俄時代,但從心裡把自己視為國家的主人翁,他們非常努力的在建設蘇聯。”
“這怎麼可能?”張學良感覺在聽天方夜譚。
周赫煊說:“因為**給他們帶來了希望,這是一種精神的認同。”
潘文育想要反駁,但又不敢暴露身份,隻能把話憋在心裡。
周赫煊又說:“蘇聯是個農業大國,斯大林從農民那裡搶來財產,全都用來發展工業了,你蘇聯的工業發展速度能不快嗎?”
張學良連連搖頭:“這種方法不可取,農民全都成了犧牲者?”
周赫煊道:“我卻很讚同蘇聯的做法,如果能夠在中國實行的話,從長遠來看,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可這會迫害死很多農民。”張學良說。
周赫煊反問:“六帥,你認為現在中國的農民過得很好嗎?照樣民不聊生。如果中國有一個強權政府,能夠壓榨一代甚至兩代農民,用農民的血汗來催生中國工業,我相信是值得的。”
張學良喃喃道:“這太冷血了。”
“這叫冷血?前段時間的烏克蘭大饑荒才叫冷血!”周赫煊冷笑道。
潘文育愕然問:“蘇克蘭大饑荒是怎麼回事兒?”
周赫煊說:“烏克蘭是蘇聯最重要的產量區,大量的富農被集體逮捕和流放,這些富農都是農業經驗豐富的農民。這些人一離開,烏克蘭的農業生產技術和生產率大大下降。有些農戶為了避免被劃分為富農,乾脆不再耕種土地,導致去年的烏克蘭糧食產量暴跌,農民們都得餓肚子。你知道蘇聯政府是如何應對的嗎?”
潘文育問:“運糧救濟?”
“當然不是,”周赫煊笑道,“變本加厲地向蘇克蘭農民征糧,禁止農民擁有任何農產品,就在前兩個月,至少有近10萬烏克蘭農民被捕,罪名是盜竊集體農莊財物。從去年到現在,烏克蘭地區至少餓死了幾百萬農民吧。”
張學良聽得目瞪口呆,潘文育的第一反應就是周赫煊在撒謊。
周赫煊閉上雙眼:“這是一個農業大國,想要快速發展為工業大國,必須經曆的階段,用農民的血來撐起國家工業。蘇聯必須這樣做,因為它外敵環伺,沒有時間慢慢發展。斯大林非常幸運,遇到了世界經濟危機,相信隻要撐過了這個階段,蘇聯的國家實力很快就能躋身世界前列。”
張學良問:“如果中國走**道路,也必須這樣發展嗎?”
“那要看情況,”周赫煊說,“如果外部條件允許,國際局勢相對安穩,那自然是有時間慢慢發展的。但恐怕很難,中國就是一塊肥肉,比蘇聯更好欺負千百倍。可就算餓死幾百上千萬農民,至少也比現在民國的情況好得多,如今每年餓死、病死的農民可不止千萬。”
“那倒也是,長痛不如短痛。”張學良無奈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