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爺饒命!”掌櫃嚇得渾身打哆嗦,連忙拿出銀錢找補。
聽到銀元碰撞發出的嘩啦啦聲音,這些大頭兵終於把槍收起來,囂張的哈哈大笑,然後揣著銀元揚長而去,隻留下掌櫃的在那兒唉聲歎氣。
他們一頓飯吃了兩塊多錢,儘點些好酒好菜,付賬時給的卻是10元麵額的軍票。由於奉軍剛剛占領直隸,平津地區的軍票還沒印出來,大頭兵們還在使山東那邊的票子,簡直跟廢紙沒啥兩樣,用來擦屁股都嫌硌得慌。
掌櫃的不收不行,而且還得找補他們7塊多錢真金白銀,裡裡外外算下來虧大發了。
等大頭兵們離開以後,飯館裡的食客才議論紛紛:
“唉,這世道有槍就是草頭王。”
“軍閥都是一個鳥樣,這幫龜孫遲早遭報應!”
“……”
周赫煊默默地看完剛才那一幕,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沉默片刻問:“奉軍不是在東北嗎,這些兵怎麼是從山東過來的?”
劉髯公為他解惑道:“剛才那幾個丘八,是混世魔王張宗昌手下的兵。”
好嘛,說起張宗昌,周赫煊立刻就有了印象。那可是民國軍閥界的大詩人,詩詞才華能夠逼死李杜、氣煞辛蘇,屈原在世也得自愧不如!
張大帥的詩詞作品風格多變,有豪放如《大風歌》:大炮開兮轟他娘,威加海內兮回家鄉。數英雄兮張宗昌,安得巨鯨兮吞扶桑。
也有清新如《大明湖》: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裡有荷花。荷花上麵有蛤蟆,一戳一蹦躂。
還有飄逸如《遊蓬萊閣》:好個蓬萊閣,他媽真不錯。神仙能到的,俺也坐一坐。靠窗擺下酒,對海唱高歌。來來猜幾拳,舅子怕喝多!
去年張宗昌張大帥的詩集一出,真真是震動民國文壇,讓無數學者、作家們頂禮膜拜。
周赫煊戲謔道:“強將手下無弱兵,他們還真沒給張大帥丟臉。”
李壽民端著酒杯,不屑道:“細說起來,剛才那幾個兵,是張宗昌手下大將褚玉璞部的。褚玉璞這龜兒子我認識,微山湖畔的土匪出身,打家劫舍無惡不作。後來搖身一變成了革命黨,現在更是被任命為直隸軍務督辦兼直隸省長,在平津地區權勢滔天。”
“嗬嗬。”劉髯公蔑笑一聲,他也乾過革命黨,深知那都是一幫什麼玩意兒。
好好的一頓酒菜,三人吃得意興闌珊,各自帶著微微醉意散去。
周赫煊回到租屋裡繼續碼字趕稿,他本以為自己寫一些消遣,隻要不去摻和軍政,就能把民國小日子安穩過下去。
但周赫煊沒想到的是,他不去惹麻煩,麻煩卻主動找上門來。
找他麻煩的正是如今天津的實際掌控者——褚玉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