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赫煊離開以後,南漢宸在總編室走來走去,突然說:“佩琛同誌,周先生這邊缺一個專線聯絡人,你有沒有信心把工作乾好?”
於佩琛不解道:“我們就在周先生的雜誌社工作啊,隨時都能見麵,根本不需要專門的聯絡人。”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南漢宸搖頭說,“我在西北從軍從政多年,又參加過北伐戰爭,天津租界很多寓公都認識我,隨時可能暴露身份。《非攻》雜誌又被日寇所不容,被全國百姓聚焦關注,而且在老蔣那裡也是掛了號的。一旦哪天出現問題,我要麼被捕,要麼隻能逃走。而周先生對黨組織非常重要,必須有一個人專門負責聯絡他。”
於佩琛點頭說:“我明白了。”
南漢宸繼續道:“你以後要停止一切地下活動,不要跟黨組織有任何牽連。即便我跟其他同誌被捕,你也必須置身事外,你的任務是做周先生和黨之間的溝通渠道。”
“我該怎麼做?”於佩琛說,“我平時也不常見到周先生。”
南漢宸笑道:“我會推薦你做周先生的秘書。”
於佩琛問:“周先生會同意嗎?”
南漢宸自信道:“他肯定懂我的意思。但你要注意一點,你的身份是聯絡員,不要對周先生指手畫腳。即便他做的事情跟你理念不和,即便他說了黨的壞話,你也不能站出來乾涉。你應該獲取他的信任,而不是引起他的反感,畢竟誰都不願意身邊留著個情報工作者。”
“周先生真的可以絕對信任嗎?”於佩琛問,“我知道他是愛國知識分子,但他同樣也是資本家,而且似乎也不願加入我黨。”
“沒有誰是能夠絕對信任的,”南漢宸說,“包括我在內,我也不知自己是否能夠經受住嚴刑拷打。所以我不該知道的絕對不問,我來天津已經快半年時間,還沒有跟天津本地的黨組織取得聯係。就算哪天我被捕入獄,受不住拷打而招供,也絕對不可能把黨組織暴露出來。”
“我記住了。”於佩琛用佩服的眼神看著南漢宸。
南漢宸本來逃亡日本,是被吉鴻昌拍電報請回天津的。他來到天津之後,沒有直接和天津地下黨聯絡,而是自己另起爐灶,已經發展了5名地下黨,同時結交了一些同情共黨的黨外人士。
因為南漢宸搞的事情太大,他要串聯寓居天津的西北軍高層,組建反蔣抗日聯盟。這種事情很容易引起日本和國黨特務的注意,曆史上的吉鴻昌就是因此而死,南漢宸怕連累了天津本地的黨組織,所以堅決不和天津的黨組織有所牽連。
南漢宸又說:“周先生一直以來的表現,還是值得我們信任的。他和國黨的許多高層都有交情,能夠獲得寶貴的情報信息。但你要記住,絕對不能向他透露黨的任何秘密。人是會變的,誰也不能預測到以後的事情,記住了嗎?”
“嗯。”於佩琛鄭重點頭。
南漢宸撕下一張稿紙,寫了兩行小字交給於佩琛,說道:“前麵一個地址是我建立的聯絡站,如果我哪天出了事,你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以後就把消息傳到那邊去。如果聯絡站也被國黨特務搗毀,你就聯係後麵一個地址,那是天津本地的地下黨聯絡點。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接觸後麵那個聯絡點。”
於佩琛連忙把寫著地址的稿紙收起來。
南漢宸卻說:“把地址記在腦子裡,然後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