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阿炳,在後世音樂愛好者的眼中,往往是生不逢時、懷才不遇的既定形象。
然而,真實的曆史人物,不可能做到永遠偉光正。
阿炳原名華彥鈞,他爹是道士,他也是道士。在正麵宣傳當中,阿炳10歲便擊石練鼓,12歲腕吊秤砣練笛,17歲精通道家音樂,被當地人譽為“小天師”。
這些都是真的,但並不全麵。
阿炳不僅是個音樂天才,更是個不折不扣的敗家浪蕩子。
阿炳之所以眼瞎,是因為他尋花問柳,梅毒發作造成的。阿炳流落街頭半乞討半賣藝為生,是因為他吃喝嫖賭樣樣精通,順帶著敗光了香火旺盛的雷尊殿(道觀)。
阿炳幼年時苦練樂器,並非因為他勤奮,而是父親逼的。當道士的老爹死後,阿炳很快就放浪形骸,根本就沒花心思在音樂上。他演奏樂器的手法極不標準,同一首曲子,每次拉出來都不一樣,完全是即興發揮。
就連大名鼎鼎的《二泉映月》,也並非完全由阿炳原創。原曲叫做《知心客》,是娼妓和嫖客調情唱的淫曲兒,阿炳在逛窯子的時候學來的。
但不得不說,阿炳真是個音樂天才,能把一首淫曲兒改編成《二泉映月》,其實已經相當於再創作了。
阿炳的老家在無錫,他之所以出現在蘇州,完全是因為在無錫混不下去,名聲被徹底敗壞了。
“省著些抽,彆又幾天就把錢抽沒了。”董催弟憂心地幫阿炳點煙膏。
阿炳吞雲吐霧,飄飄欲仙,不耐煩道:“曉得咧,曉得咧!”
董催弟是個寡婦,阿炳是個乞丐,寡婦配乞丐,也算天作之合。
阿炳得了周赫煊11元賞錢,立馬用其中10元來買鴉片。至於是否能填飽肚子,阿炳並不擔憂,要麼他去賣唱,要麼讓老婆去乞討,這幾年都是這麼混日子的。
一角鴉片化作煙霧,阿炳在仙境兜兜轉轉,終於回到了人間。他幸福而又痛苦地說:“今天總算是抽了個飽。”
董催弟心疼的看著丈夫,勸道:“少抽點好。”
“曉得咧,曉得咧。”阿炳重複著這句話。他也想戒大煙啊,可又怎麼戒得了?
這年頭,抽鴉片屬於時尚,就跟西方人抽雪茄差不多。
董催弟歎了歎氣,說道:“老倌,那位先生明天就走,我們真要跟著他?”
阿炳苦笑道:“有人管飯,多難得啊。他愛聽曲兒,我就給他唱唄。一天一塊錢,比做工劃算得多。”
“看樣子是個大老爺咧,身邊姨太太好多個,”董催弟憧憬著幸福生活,“要是把他伺候好了,後半輩子就不愁吃穿。”
“不餓死就好。”
阿炳把煙槍甩到一邊兒,從懷裡摸出竹笛,吹奏起不知名的吳越小調。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阿炳立即停止吹曲兒,把竹笛放回懷中。
董催弟起身開門,隻見外麵站著貴婦人,身邊還牽著個粉雕玉砌的小女孩兒。
“太太好,給太太磕頭!”
董催弟自慚形穢,噗通一聲就跪下,動作非常熟練,這是常年乞討攢下的功夫。
孟小冬連忙說道:“快起來,彆動不動就下跪!”
董催弟爬起來問:“太太有啥使喚?是不是老爺想聽曲兒了?”
屋內的鴉片煙霧還沒散去,孟小冬站在門口揮手驅散,皺眉道:“阿炳先生還會笛子?”
董催弟道:“我家老倌會的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