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當時擔任國軍某團管區司令的李邵良回憶,每征一兵他克扣1.2元,剩下.元作為基本開支,每月至少有3元收入,但這些錢需要跟接兵官三七分成。他自稱這種克扣法非常良心,拿得不多,還沒黑安家費。
河南那邊就更無恥——
水銀是日本製造軍火的緊缺物資,中國政府因此禁止水銀出口。為了得到水銀,河南的軍官就利用送壯丁參軍的機會,讓壯丁挑運物資到重慶換水銀,再由送兵乾部帶著水銀回河南,經常是以5%的新兵死亡率換來一點水銀賣給日本人。
到了1943年,國府頒布《新兵役法》,把學生也納入義務兵役範疇。
軍政部長何應欽和財政部長孔祥熙想出個好辦法,適齡青年可向政府交納35元錢,即能推遲一年服兵役。當時全國約有適齡青年4萬,他們覺得至少有3萬人願意出錢,這樣孔祥熙每年就有幾十億元預算收入,何應欽也有了1萬特征入伍的兵源。
那時的法幣還沒徹底成為廢紙,35元按市價可折算為25美元,除了家境富裕者誰交得起?
這就是“一寸河山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的真實背景。
在返家的路上,李宗吾說:“隔我隱居的地方不遠,有戶人家在前幾年大旱的時候,七口人死得隻剩下兩口。去年底就被當壯丁抓走一個,家裡頭隻剩個瞎眼的老太婆,造孽得很!”
南懷瑾問:“那老太婆怎麼樣了?”
李宗吾說:“死了。鄰裡鄉親都不富裕,每家勻點吃的給她過日子,她過年的時候想不通就上吊了。”
錢吉憤懣道:“怎麼能這樣?按照兵役法,獨子是不用服兵役的!”
李宗吾冷笑道:“當官的為了立功,一個個積極得很。兵員不滿就抓壯丁,先抓叫花子流浪漢,再抓這種獨門單身漢,反正抓再多也不會惹麻煩。”
周赫煊沒有參與討論,他看到的資料比這更慘。因為194年還算好的,到了1942年以後,國黨抓起壯丁來簡直無法無天——壯丁一路死一路跑,缺額隻能半路上補充,沿途看到有農民、商販、漁夫、纖夫……偏僻地方是見一個抓一個,就連老人和孩子也抓,甚至跑到茶館酒樓去抓廚師和茶倌(外地人)。
老百姓為了躲兵役,就裝瘋賣傻,甚至自殘,切手指、戳眼睛的不在少數。
不是百姓不愛國,而是新兵死亡率太高,還沒上戰場就有可能死上好幾成。
周赫煊也懶得給常凱申諫言,懶得反映這些糟糕情況。因為常凱申是知道實情的,但國府上下已經爛到根子裡了,中央再三令五申也對此毫無辦法,中底層行政係統早就失控了,或者說從來都沒有效控製過。
隻有哪裡鬨出了民變,或者實在是吃相太難看,才會被老蔣抓典型狠狠懲治。對於富順縣這種程度的抓壯丁,老蔣不但不會懲處,反而會給縣長發嘉獎令。
一直到回了家裡,李宗吾還在發牢騷:“現在不止是抓壯丁抓得厲害,賦稅也高得很。老百姓肚皮都填不飽,政府還號召為國勒緊褲腰帶,號召公務員和老百姓一日兩餐,說這些糧食能省下來打鬼子。打尼瑪個鬼子哦!這要是抗戰能夠勝利,以後肯定是共黨坐天下,不信我們就走著瞧。”
周赫煊笑道:“李兄,莫談國事,小心隔牆有耳。”
李宗吾滿不在乎:“他來抓我啊。我跟愛因斯坦同年,愛因斯坦都享譽全球了,我才享譽四川。老蔣要是來抓我,那我就又出名了,肯定能夠名滿全國!”
南懷瑾說:“周先生,你是有機會麵見蔣總裁的,下次見到他的時候可以反映一下。”
“嗯,我會反映。”周赫煊不想多說。,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