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的印度社會正出現著革命性變化,日暮途窮的反動勢力為了延緩自己的滅亡正在瘋狂掙紮,它們的毀滅是必然和不容置疑的……我們協會的目的是將文學和藝術從……反動階級的控製下拯救出來,使文學接近人民,成為反映生活、建設未來的有效途徑……”
——摘自《印度進步作家宣言》。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是放諸四海皆準的道理,印度自然也不例外。
在英國殖民者到來之前,“印度”隻是個地理名詞和宗教名詞。這片次大陸邦國林立,從未真正統一過,就更談不上什麼國家的概念。
正是英國的殖民統治,讓印度人在精神和思想上漸漸凝聚,並開始自我認同“印度”這一國家和民族觀念。
英國也是想分而治之的,比如刻意製造地區矛盾和宗教矛盾,讓印度本地人互相仇視。但伴隨著英國的殘暴統治,民族矛盾依舊上升為主要矛盾,並興起了一係列獨立解放運動。
最滑稽的是第一次印度大起義,雖然有著各種各樣深層次的原因,但直接誘因卻是子彈上有牛油和豬油,士兵裝填時必須用牙齒來咬開。這讓印度教信徒和綠教信徒感受到侮辱,共有5名士兵拒絕使用這些子彈。而英國軍官把他們捆起來,將子彈塞進士兵的嘴裡,隨即點燃了印度起義的烽火。
印度人也是嘗試過多次武裝反抗的,可惜都被英國殖民者擺平。雙方實力的巨大懸殊,讓印度進步人士感到絕望,於是就催生出以甘地為代表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3年代和4年代的印度進步文學運動,跟中國近現代文學運動很相似,初期具有極強的革命性。這讓英國殖民者如臨大敵,兩三年內逮捕了2多個知名作家,印度各地的文學革命運動就此陷入低潮。
二戰的爆發,《聯合國家共同宣言》的簽署,日本在亞洲的急劇擴張,這些事件讓印度作家又看到了機會,於是他們暗中串聯商討如何東山再起。
未來的印度、孟加拉國和巴基斯坦,此時統稱英屬印度。來自各地的十多位進步作家,悄悄齊聚加爾各答,也有些作家還沒登上火車就被抓回去——他們被長期監視著。
聚會地點是加爾各答郊外的某個莊園,周赫煊和張樂怡坐了兩天火車才到地方。
前來車站迎接的是一位仆人,名叫杜旺·帕蒂達。僅從“帕蒂達”這個姓氏,就知道他是印度四大種姓中最低等級的首陀羅,長得又黑又瘦。
帕蒂達彎腰行禮,用夾雜著孟加拉口音的印度英語說道:“偉大的聖雄閣下,我是高斯老爺家的仆人帕蒂達,請容許我為您引路。”
在印度,廣義上的“聖雄”特指品格高尚、智慧超群的人,周赫煊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被人稱為聖雄。
“多謝了。”周赫煊點頭微笑。
周赫煊牽著張樂怡的手,由帕蒂達領著他離開車站,不多時便看到了一輛馬車。
帕蒂達低頭屈膝道:“請上車!”
一個衣衫襤褸的瘦弱男子,扛著麻袋從他們身邊經過。此時已經接近傍晚,日頭偏斜,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那人直接踩著周赫煊和張樂怡的影子過去。
“站住!”
剛剛在周赫煊麵前表現得謙卑無比的帕蒂達,突然像頭發怒的獅子,指著扛麻袋的男人說:“你冒犯了一位聖雄,必須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