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兩個英國佬離開後,周赫煊熱情地招呼鐘開萊和閔嗣鶴,笑道:“你們都是維烈的同學,千萬不要拘束,就跟回到自己家一樣。這幾天就住家裡,等港口通航以後,我會讓人給你們買船票。”
“多謝周先生。”鐘開萊和閔嗣鶴連忙說。
可惜周赫煊對數學家並不了解,他根本不知道,這兩個年輕人都是未來的大師級人物。
鐘開萊會選擇留在美國,擔任斯坦福大學數學係主任直至退休,被公認為20世紀後半葉概率學界的學術教父。他剛開始是學物理的,感覺吳有訓講的內容書上全都有,於是就看書自學還各種逃課。被吳有訓抓現行大罵一通,鐘開萊擔心在物理係混不下去,於是果斷轉到了數學係。
閔嗣鶴則選擇回到祖國,他是虔誠的基督徒,有些事情不便細說,知道他是陳景潤的恩師就行了。
由於彆墅荒置多年,許多地方都損毀嚴重,周赫煊隻能讓傭人緊急的收拾好幾個房間,勉強夠眾人生活休息。這裡連飲水都比較困難,是派人從山下買水坐纜車運上來的,做飯還得燒柴禾才行。而且因為運輸材料困難,這棟彆墅的修繕費用,差不多可以在山下另修一棟了。
但周赫煊還是義無反顧地買了下來,沒彆的原因,就因為這裡夏天很涼快。當初選擇在山頂修彆墅,那位港督的真正想法其實是避暑……
至於站在自家陽台上,可以飽覽大半個港島的風光,這屬於不在考慮範圍內的附帶效果。
最沒用的還有裝逼屬性,再過幾年,有錢都彆想在太平山頂買房子。那些富豪隻能紮堆在半山腰買房,即所謂的“半山彆墅”,以後香港的超人、爵士、大亨們,說白了都住在周赫煊腳底下。
夜晚,鐘開萊和閔嗣鶴都睡下了,周維烈來到父親的房間。他身上沒有半天時的衝動,而是帶著無儘疑惑問:“爸爸,中國不能收回香港,是因為自身的國力太弱嗎?”
“不是,”周赫煊搖頭道,“若國民政府更強硬一些,直接在英國軍艦抵港前派兵過新界,那麼日本駐軍多半不敢主動開槍,這樣就能製造出中國已經收回香港的既定事實。英國是絕對不敢貿然開戰的,他們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真的嗎?”周維烈驚訝道。
周赫煊苦笑道:“真是這樣的。因為現在英國的工黨政府外交政策極為軟弱,隻要中國軍隊提前占領香港,他們最多發外交照會吵幾句。而美國為了削弱英國在遠東的力量,必然會選擇支持中國收回香港。但國民政府顧忌太多了,他們顧忌國內的國共形勢,顧忌國際的英美外交形勢,更害怕在日本正式簽訂投降書以前橫生波折。所以英國政府逼迫美國總統表態,杜魯門一封電報就讓中國部隊停止前進。”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不勸諫蔣委員長?”周維烈問。
周赫煊鬱悶道:“我寫信勸了,但勸不動。我還提議讓蔣委員長派軍艦接收琉球群島,現在連一點消息都沒有。蔣委員長現在的注意力不在這裡,他隻關注淪陷區的接收問題,想著怎麼和共黨爭天下。”
周維烈憤懣道:“那就把香港白白扔給了英國人?”
“蔣委員長這個人吧,他是比較狹隘的民主主義者,愛國精神他肯定是有的,”周赫煊道,“我猜他肯定想要收回香港和澳門,但必須等到日本正式簽訂投降書以後,靠陰謀詭計和外交手段來收回。”
周維烈問:“那靠外交手段能收回嗎?”
“肯定不能,”周赫煊說:“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了,中國想要收回香港,必須在英國軍艦抵港前就強行派兵接收。香港是塊大肥肉,英國這頭餓狼已經吃到嘴裡了,你說怎麼可能再吐出來?”